「為了白公子,奴家甘願。」她低首斂眉,輕聲回答;呢噥軟語間,不銷魂也自醉人。
「別這麼說,委屈了如仙姑娘,白某可擔不起眾人的不平之聲。」白亦城再度笑出聲,讓人完全听不出他話里到底有沒有真心。
「白公子,你……可是嫌棄奴家?」如仙咬著粉唇,神情幽怨地望著他。
「怎麼會?」
「那麼,讓如仙伺候你。」
別說是伺候,尋常人只要能見上花魁如仙一面,听她撫上一曲,就算擲盡千金也甘願,根本不敢奢想要大美人服侍;身為花魁的她,向來只有眾人哄她開心,哪有她哄人的份?
但偏偏就有這樣的人。
上花樓狎妓,白亦城不要求一定要花魁在旁,對尋歡一事,他只求盡興,只要姿色中上的女子即可,而他出手大方,更生得一副英俊相貌,讓花樓的眾女子縱是倒貼也甘願,只求能與這位翩翩佳公子共度一夜春宵,然而,他卻又不是那種會貪戀美色的男人。
「如仙姑娘言重了,不如,請姑娘再彈一曲如何?」他笑笑地道,軟語婉拒她的要求。
「那麼,奴家獻丑了。」如仙只好再度回到琴台,素手輕撥琴弦。不同於方才的輕快曲調,此刻自她指尖流泄出來的樂曲,滿載幽怨。
落花有意,偏偏流水無情。
白亦城搖頭失笑,躺回軟榻上,繼續接受眾女子的服侍。
最難消受美人恩。上花樓,求的也不過是快意,何必與人爭奪?這是他不特別垂青花魁的原因。再者,尋歡歸尋歡,私情歸私情,該辦正事時就辦正事,他一向分得很清楚,絕不自找麻煩。
如仙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只可惜他無意,所以,他從不曾因為她的花魁身分,就待她特別,反而對那些中上姿色的姑娘,他放恣調笑。
「少爺。」嬌笑戲譫間,一名中年男子出現在花廳門口,恭敬地喚道。
白亦城微一揚手,幽怨的琴音乍止,身旁女子的笑語也停下,他緩緩坐起身,「有眉目了?」
「是。」
「很好。」留下足夠的賞銀,他起身走向門口。
「白公子……」眾女子齊聲喚道,舍不得他這麼快就走,如仙也連忙起身走向他。
白亦城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便與手下一同離開,留下一干女子以痴迷的眼神,目送他離開。
「查到什麼?」走出留歡閣,他神情凝重地問道。
「西城門外五里處,有一片樹林,被人布下迷蹤陣,林子里還有一家客棧。」
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開客棧?怎麼想都有問題,更何況還布下迷蹤陣。不消多想,白亦城便已明白他手下管事帶的貨會莫名失蹤的原因了。
「是否要屬下挑了它?」中年男子請示道。
「不,我要親自去一趟。」
他倒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連金繡莊的貨也敢劫!
奇怪,她怎麼還在這里?
她一路上都照著地圖的標示走,「江南」是在「閑隱谷」——她自小與義父、四個姊姊一同居住的山谷——的南方,所以她出谷後,便一路往南走。
今天早上她走進這片林子里,怎麼到了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她還在這座林子里。
這座林子有這麼大嗎?走了一整天都還走不出去。
不,不對勁。
再度走回原地,苗彎月皺眉望著四周,林子里的樹木看起來都差不多,她該不會走來走去,都是在原地打轉吧?她苦著小臉暗忖。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來,昏昏暗暗的林子里變得有些恐怖,而她只有一個人,肚子又餓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走出去。
主意一定,這次她往不同的方向走,直直地走,不轉彎,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走出去。
約莫又走了半個時辰,苗彎月又餓又累,走在黑漆漆的林子里,她愈來愈害怕。
嗚,早知道一個人走這麼恐怖,她應該堅持跟在一個姊姊身邊才對,至少不會迷路
咦?有光線!
苗彎月連忙張大眼望去,在樹林的隙縫中,有著燈火閃爍的光影,她再向前走幾步,是燈籠!
有燈火,就表示有人家,她立刻往燈源的方向跑過去,然後停在高掛的燈籠前,燈籠下有一道長長的布條,上面寫著「悅客來客棧」幾個字。
她的肚子有救了!
看到「客棧」兩個字,她不禁露出笑容,毫不猶豫地走進去。
「姑娘,請進。看是要用膳、還是要住宿,我們這兒應有盡有。」一看見客人上門,掌櫃的立刻上前招呼。
「要用膳也要過夜。」苗彎月邊說邊在椅子上坐下來。
「姑娘想吃什麼?」
「一碗白飯或兩顆饅頭部可以,再給我兩道小菜,一壺茶。」
「馬上來。」掌櫃的兼跑堂,無交代廚房上菜,然後送來茶水,一邊問道︰「姑娘是打哪兒來的?」
「北方。」她拿起杯子咕嚕咕嚕的喝著茶,走了一整天口好渴,先止渴再說。
「哦,北方啊。」掌櫃的點點頭,「這附近住家不多,姑娘一個人可要小心些,否則萬一發生了什麼事,可就糟糕了。」
「我會小心,謝謝你的提醒。」她笑著回答,覺得這個掌櫃的有點羅唆,不過人還不錯。
「姑娘想往哪兒……」掌櫃的才想再問,門口又走進兩名客人,他抱歉地一笑,連忙又去招呼。「兩位客倌好!」
苗彎月好奇地望過去,看見一個身著青衫,長得比義父還好看的男人,和一個中年男子一起走進來。
「先來兩碗白飯、四顆饅頭,幾道小菜,再準備兩間房間,我們要過夜。」青衫男子爾雅地道。
「好的,馬上來。」奉上茶水後,掌櫃的又朝後頭交代,然後端出苗彎月吩咐的飯菜,放到她桌上。「姑娘請慢用。」
「謝謝。」苗彎月收回好奇的目光,立刻開動。
一個晚上,整間客棧就這兩桌客人,吃過晚膳後,在掌櫃的帶領下,苗彎月住西邊的客房,而那兩名男客則住在東邊的客房。
夜深人靜。
許是這里有些偏僻,屋外連打更聲都沒有,自小在山谷里住邊的苗彎月很快就睡著了,一點也沒察覺什麼怪異的地方。
東邊的兩間客房一樣早早熄了燈,客棧內外一片寂靜。
夜更深,月往西移,約莫三更天時分,兩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躲在暗處。
「準備行動。」其中一人低聲道。
「嗯。」另一人點點頭,戴上面罩,兩人隨即往兩邊潛去。
先前開口的人伸手戳破窗紙,往房里吹進迷煙,不一會兒,以刀撬陰房門,順利潛了進去。
哇!沒想到這個看來單純的小泵娘,居然是只大肥羊!
將一百兩的銀票藏入懷里,剩下的碎銀放入錢袋,再看看床上睡得正熟的人,心里想著,她長得挺漂亮,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太好了,今晚肯定是他們兄弟倆的幸運日。
他不擔心這個睡著的女人會跑掉,準備先到東邊的客房去幫弟弟,然後再回頭來處理這個姑娘,但就在他踏出門口的那一刻,自東邊客房那里傳來一陣打斗聲,他立刻跑過去。
來到客房門外,便看到他弟弟被丟飛出來,他一陣愕然。
「小弟!」低吼一聲,他連忙扶起吐血的弟弟。
「只不過是小小的迷香,就想迷倒我?你們也太小看我了。」房內燈光乍亮,只見青衫男子輕搖手中的扇子,中年男子則是站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