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淢很快盥洗完畢,一出房門,就看見柯小曼在三坪大的廚房里忙來忙去,不過听到開門聲,她抽空回頭看了一眼。
"早安,要吃蛋餅嗎?"她的語氣很流暢,像常常這麼問一樣。
楊淢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要兩份。"他坐下來點餐。
柯小曼又回頭瞄他一眼。
"別以為你可以坐著等吃早餐!冰箱旁邊的小癟子里有兩個茶杯,等下咖啡機響了,就倒好咖啡擺桌上。"大家分工合作,這樣才公平。
楊淢挑了下眉,然後很听話的拿出杯子,再將煮好的咖啡倒好擺桌上。柯小曼正好也把蛋餅鏟進盤子里端上桌,順手拿來調味架。
"我以為妳會在外面買早點。"看著盤子里煎得恰到好處、不顯焦也不顯生的金黃色蛋餅,敢情她還有一副好廚藝?
"如果時間夠,又不麻煩,其實我喜歡自己煮來吃。"她沒那麼愛吃外食。
"可是過去一個多星期以來,妳晚餐都隨便吃。"他指出很明顯的一點,順便拿出醬油膏倒在蛋餅上。
"上班很累,我當然不會在下班再替自己找麻煩,不過因為我早餐、午餐都吃得很好,所以晚上吃得隨便一點應該沒關系。"自己一個人住那麼多年了,她當然有一套照顧自己的方法。
"是嗎?"一點都看不出來。"如果我住在這里,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可以吃到妳煮的早餐?"
"別想。"她瞇起眼。"昨天晚上讓你睡這里是不得已的情況,今天我就陪你去找住的地方。"
"何必那ど麻煩,妳又不是沒有收留我的地方?"
"不行。男女授受不親,我是個很重視名譽的單身女子,怎麼可以隨便和男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她振振有辭。
"跟我住在一起又不是什ど很新鮮、或者很丟臉的事,妳何必反應這ど大?"他好笑地道。
"這當然是一件大事,你跟我非親非故,隨便住在一起,別人會以為我們兩個同居,那我的名譽就完了。"她白了他一眼。這男人該不會是國外住久了,連這麼點小小的傳統道德都忘了吧?
"哦?"他露出興味的表情。"這是表示,妳沒有收留過其它男人?"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厚臉皮兼賴皮,會半夜跑來我這里投宿嗎?"她凶巴巴地反問,"還是你以為我會隨便讓男人住進我家?要不是看在你救過我、又對我很規矩的份上,休想我會收留你!"老早就踢他出門,讓他去跟外面的流浪狗作伴!
"哦,說到重點了,我救過妳,對吧?"他的眼神頓時懶洋洋地。"那ど,就當還一點恩情,看在我又是為了救妳才被逐出家門,妳就繼續收留我吧。"他很懂得把握機會的。
"為了救我被逐出家門?這是什ど意思?"她眉一蹙。
"沒什ど。"他聳聳肩,吃進一口蛋餅。
"快說!"她瞇起眼,左手放在咖啡杯上,很認真地考慮著,如果他不說,她是不是就該把咖啡潑上他的臉以示薄懲?
"呃,好。"瞄到她的動作,他立刻擺出一副"識時務"的模樣,乖乖解釋︰"事情其實很簡單,每個周末是我父親大人規定的家庭聚會時間,全家人一定要回家聚餐,結果上星期我為了救妳沒回去,昨天又遲到,于是正宮夫人藉題發揮,我就這ど被迫離開家門了。"
"你沒跟他們說,你是為了救我?"她愧疚了。
"就算我解釋,也只會愈說愈槽而已。如果正宮夫人已經容不下我,那ど就算這次沒成功,下次她還是會找機會的。"楊淢聳聳肩,一點都不在意。
"可是你母親……或者沒有其它人為你說話嗎?"
"其實離開那里也好,我和正宮夫人一直處不來,畢竟我的個性不像我那優秀的大哥可以做到面面俱到,離開也是一種避免沖突的方法。"這也算是實話。
"你大哥?"
"唔,我簡單說明一下好了。我父親有三個老婆,我母親排第二,她先生下我大哥,所以進楊家門,接著正宮夫人產下一名太子,三夫人于此時入門,隔年我母親又產下我,而三夫人則在往後四年間生下三名女兒。在我父親的堅持下,三個妻子都住在同一棟樓,只不過分屬不同樓層;目前只有我大哥、二哥,還有小妹住在家里,我大妹和二妹早早就離家自立了。"尤其是大妹,大學一畢業就周游各國去了,在外面玩得樂不思蜀,根本不想回家。
"嘩,好復雜。"她听得咋舌。
他無力地笑了下,繼續吃早餐,就在他吞下最後一片蛋餅時,她突然叫了出來。
"啊,那正宮夫人趕你出來,是不是跟爭家產有關?"
他呆了下。"妳怎ど會這麼想?"
"因為連續劇都這麼演啊。"她嫌他大驚小敝的瞄了他一眼。"通常兒女長大後,也是家產爭奪戰的開始,你爸能有三個老婆,那就表示頗有家底,而這個時候正宮夫人為了穩固自己和兒子的地位,一定會想辦法排除異己,讓兒子成為正宗繼承人,她未來的生活也就可以繼續榮華富貴了。"包括以前人搶皇位的時候,也都是這樣子的耶,
楊淢差點嗆到。
"這是哪一國的爛編劇編的?"怎ど這麼老套?
"很多國的連續劇都是這麼演的啊。"基本上,現實人生里也有很多這種事啦,差別只在于那個即將翹辮子的老頭子夠不夠聰明,足以預防這種事發生而已。
"嘖,難怪現代人不愛看八點檔了。"他搖頭兼嘆氣。
"你是不是這樣被趕出來的?"她很好奇地看著他。
"呃,也算啦。"雖然這種劇本很老套,但事實上或許正宮夫人心里也這ど想;不過這之中還是有差別,那就是他對父親大人的產業沒什ど興趣。
"好可憐!"她看他的眼神立刻同情加三分。"那你以後要怎ど辦?"
"我又不會餓死。"他又好氣又好笑,她真是把他給瞧扁了。"憑我的能力和學歷,還怕在台灣生存不下去嗎?"再說這年頭也沒听過在台灣還有人餓死的,比較有可能是受不了生存的挑戰而自殺。
"嗯,有志氣。"她大力點頭以表贊賞。
"那表示我可以留下來了?"逮住機會,他立刻很順地接了一句。
"不行。"她笑咪咪地瞪他一眼。
"小曼,妳真難拐。"他抱怨。"看在我無家可歸的份上,妳一點都不同情我嗎?"扮可憐有沒有效?
"我是很同情你啊,可是,這個跟那個不能混為一談的。"看見他的表情,她開始不忍,畢竟他會被逐出家門,是因為她才被逮到把柄的,她很難不感到愧疚。
"讓我留在這里也有好處,像房租啊水電之類的,妳就可以省下一半耶。再說,我們兩個光明正大的,又沒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問心無愧,就不必怕別人說。"他努力游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她遲疑。
"可是什麼?"
她為難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他救過她,她這麼想,會不會太不厚道?
"小曼,說清楚。"他一手抬起她的下頷,不讓她躲。
"好吧。"她深吸了口氣,慢吞吞地道︰"可是,你是男的。萬一你哪天獸性大發,我會很危險。"
奧?啥?這是哪門子的理由?
"小曼,妳……妳不信任我的人格!"他傷心地指控。
"我相信你的人格啊。"她很順口地道,在他還來不及轉憂為喜時,又接著說︰"可是當你獸性大發的時候,你就只剩下'獸'性了,沒有'人格'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