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做……不會太為難靈兒嗎?」一邊是義父,一邊是心愛的男人,這叫任何一個女人來選擇都無法下決定啊!
「咱家的女兒不是普通人。」常喜很有自信。「但也如你所說,靈兒是咱家惟一的女兒,咱家絕不願見到她痛苦。」劉御醫听得暈頭轉向。
「公公,你有話直說好嗎?這麼拐來拐去的,我頭都暈了。」他嘆氣。從剛才到現在,他只听懂一個重點,那就是公公絕對不會同意靈兒和狂劍在一起了。
「老友,依你看,如果咱家要靈兒做選擇,她會留在咱家身邊,還是和狂劍雙宿雙飛?」劉御醫凝眉想了想。「依靈兒的個性,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不錯。」常喜總算露出了一點笑顏。「咱家知道要靈兒離開她所愛的人,是太難為了靈兒,因此為了不讓靈兒痛苦,咱家要你調制一種藥——失心散。」
「失心散?!」劉御醫震驚地瞪大眼。
喜公公不會是認真的吧?「服下失心散,可以讓靈兒忘記她與狂劍之間的一切,這樣對靈兒最好,她能忘記狂劍,也能以空白的心去接受平王爺。」
「可是——」讓靈兒失去記憶,這種方式對她和狂劍來說,會不會太殘忍?表面上看起來,常喜似乎為月靈著想,不願她痛苦,但實際上,這樣不也代表了月靈將永遠忘記狂劍,不會再見狂劍,也不會為了要跟狂劍相守而離開常喜。到時候最痛苦的就是狂劍。
「老友,咱家絕對不允許靈兒再與狂劍有任何牽扯,你也不忍心看靈兒痛苦吧?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靈兒忘記一切,免去生離的痛苦;而咱家也能安心地將她交付給平王爺。只要靈兒成了親、離開了京城,咱家便可以不再擔心狂劍接近靈兒了。」他相信平王爺有足夠的勢力可以保護自己的王妃,而且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真的愛上那個渾身冷漠的男人。
「這……」劉御醫還是猶豫。「公公,你真的無法接受狂劍嗎?」
「不能。」常喜斬釘截鐵地回答。
劉御醫只能嘆氣,「好吧。不過,我希望公公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除非靈兒真的忘不了狂劍,也因為狂劍而痛苦,否則不要讓她服下失心散。」
常喜想了下。「可以。」
「那好,明天我來替靈兒換藥的時候,也會將失心散帶來。」
「拜托你了,老友。」常喜送劉御醫出大門。
劉御醫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再幫公公這一回,他自己也不知道對不對,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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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養了兩天,月靈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常喜命人端著補身體的參湯隨他一同到明月園探望月靈。「義父。」門被推開,月靈一看是義父來,拉開被子就想下床。
「別下床。」常喜阻止。「好好躺著休息,劉御醫說你傷得不輕,義父只是來看一看你,咱們父女之間就不必那麼多禮了。」
「是,義父。」
常喜讓人將參湯留在桌上後,就叫他們退出房外。
「靈兒,傷口還會痛嗎?」他關心地問。
「一點外傷,不礙事的。」月靈答道。
「那麼,狂劍的事,你是不是該跟為父的說一說?」常喜表情和緩,已經沒有前兩天的緊繃與怒意。
這讓月靈放心了些,關于狂劍,她的確該給義父一個答案。
「我和狂劍……其實很多年前就認識了。」月靈的眼茫然地望向前方。「有一回我單獨出府,遇上了幾個惡徒,狂劍一向不管閑事的,但那天他剛好經過,被卷了進來,所以他出手,間接也算救了我。」
「所以你會和他在一起,是為了報恩?」常喜接口。
「不是。」月靈否認。「狂劍是個驕傲的男人,他不認為解決那些惹惱他的麻煩是救了我。」她看向常喜。「只是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我就無法不注意他,每一次相遇,我似乎都在阻止他染上血腥。奇怪的是,狂劍如傳言中的冷酷,卻不曾傷過我,每次我阻止,他總是停手。」她又頓了下。「義父,是我去招惹他的,狂劍只是響應了我的感情,用他的方式在照顧我而已。」
常喜瞪著她,月靈一向善體人意,他不相信她會故意做出惹怒他的事,這一定都是狂劍的錯。「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為了袒護狂劍?」
「都是真的。」月靈坦白承認。「義父,對不起,我明知道你不喜歡天綬門的人,卻還是跟他們接觸。」
常喜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不滿。「靈兒,你一直是我的乖女兒,為什麼故意這麼做?你想讓為父的痛心、難過嗎?」他語氣沉痛,令月靈更加自責。
「不是的,義父,我從來不想讓你難過,可是感情……感情的事不由人,我無法……無法……」她搖搖頭,垂下眼。她無法拒絕狂劍,因為她真的喜歡他,就這樣。
常喜明白她的意思,眼神瞬間變得冷淡。
「如果咱家沒發現狂劍潛入府里,你打算瞞多久?」
「孩兒從來不想欺瞞義父。」月靈低喃,「原本孩兒希望等到義父的心情平復之後,再找機會告訴義父,孩兒希望……能得到義父的祝福。」
「靈兒,你該明白咱家與天綬門的恩怨,難道你忘了如果不是天綬門,烈兒也不會死?狂劍就算不是害死烈兒的凶手,但是他和傅鴻儒有過主僕關系,又是天綬門的名人,咱家絕對不容許他和你有任何關系。」常喜明白地說道,「靈兒,狂劍和為父之間,你必須做一個選擇。」
「義父……」月靈驚愣的抬頭,為難與掙扎全寫在眼神里。
常喜平靜地望著她,「靈兒,也許你會覺得為父太過殘忍,硬要逼你選擇,但是義父不會害你。狂劍不可能帶給你幸福,而為父的要你幸福。」他慈愛地輕撫著她的頭。「為父的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你。」
「義父,你不會失去我。」月靈說道,咬著下唇。「義父,你真的不能接受狂劍嗎?」
「東廠——絕不容許天綬門的人踏進來。」常喜態度堅決。「靈兒,如果你……你選擇狂劍,為父的……為父的不會怪你……」常喜別開身,瞬間佝僂的背影顯得蒼老,讓月靈看得心酸。
「是月靈讓你傷心了……」她低著頭,眼眸含淚,忍不住哽咽。
「你……你好好想一想,桌上的參湯記得喝,為父的……明天再來听你的答案。好好休息。」叮嚀完,常喜重重嘆了口氣,緩緩地移動步伐,離開了月靈的房間。
看見義父為了自己的事那麼難過,月靈自責不已,脆弱的身子靠向床柱。是她不孝,不能讓義父高興,反而令他難過;而狂劍——「不要放棄我們之間的一切,否則我會不惜血洗東廠。」
他早就知道她是必須做選擇的,也知道她很可能會選擇放棄他,所以不惜口出威脅。可是義父為了她那麼傷心,她又怎麼能放下義父,自私地選擇所愛。
低垂的眼重新抬起,一眼就望見桌上的參湯。那是義父對她的關心。義父……狂劍,義父……狂劍,義父……忍不住的淚終于還是滑下眼眶。
她下床,端起參湯,看見自己的淚水滴進碗里。她舀起參湯,一匙、一匙地和淚吞下。她其實沒有選擇,不是嗎?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狂劍和她很難有結果,卻還是縱容自己的心意,任兩個人都深陷——
啊?她頭一暈,差點站立不住。怎麼回事?端著參湯的手顫抖,瓷碗握不住地滑落,瓷器破碎的聲音清脆地響起,卻尖銳地刺進她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