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真的沒死?!」月靈激動無比。
她曾經希望能有奇跡發生,卻在一個月的搜尋後不得不放棄,為大哥造了衣冠冢;沒想到現在……大哥沒有死——
「熾烈本來想回來看你,但因為東廠現在的情況而作罷。他帶著夜魅離開了這里,也要我傳達,如果有機會,他會回來看你,或者要我帶你去找他。」狂劍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
「大哥沒事……」月靈的心思還留在這個很難相信的事實里,又驚又喜。「那……那他……他不回來了嗎?」
狂劍深深看著她。「你真的希望熾烈回來嗎?」
月靈一愣。「不,不回來也好。」她緩緩回神,猜到了大哥可能會有的想法。「義父欺騙了大哥,讓大哥幾乎喪了命;也好,就用一命還了義父的恩情,以後他可以和夜魅無憂無慮相守到老。」
她羨慕大哥的果斷。險惡的官場終究不適合像大哥那樣的人生存,離開了京城,大哥可以去做他自己,有夜魅陪著,大哥不會孤單的。相似的恩情,相似的身份;她和狂劍,會比熾烈與夜魅幸運嗎?月靈的眼不自覺地望著他,深怕望不夠,他們就要分別;狂劍也看著她。「有一天,你會跟我走。」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她看著他,握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面頰,然後閉上眼依戀地偎著。
「義父只剩下我了,我無法這麼離開。」她低語。
義父對她有教養之恩,她不能什麼都不說就走;如果可能,她更希望能得到義父的祝福。但發生了熾烈的事……她知道要和狂劍在一起,太難了。
她了解自己的義父,縱然狂劍已離開了天綬門,但他仍是與天綬門有關,義父絕不會容許她和天綬門有關的人在一起。
「為了這段恩情,你要犧牲自己一輩子嗎?」
「我……」月靈張開眼,困難地咬著唇,「狂劍,我們……如果我們沒有相遇,事情會不會好一點?」
「月靈!」他不悅了。
「我希望……能得到義父的祝福——」她眼里含著淚,「可是我也知道,那太難了。狂劍,義父年紀大了,他只有一個人,我不能拋下他……」
「別哭!」狂劍擁住她,再度吸納她的淚。
不論外人傳她如何聰慧,還是常喜身邊的秘密軍師,但在他面前,她始終只是一個害怕孤單又脆弱的女子;她總是希望能回報義父對她的養育之恩,所以將自己的一切擺在最後。
如果不是太了解她,顧念她的心情,狂劍不會任他們兩人的事隱瞞這麼久,但是他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他知道,他無法再等太久。
她也知道,所以更加彷徨。
一個是她的義父,一個是她愛的男人,兩邊都是至愛,她無法狠心地選擇其一,丟下另一個。狂劍說她心太軟,大哥也說過;他們都說,她不可能將每件事都兼顧完善,但她卻奢望每件事都圓滿。月靈倚進他懷里。
「我知道,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她哽咽。
狂劍只是細細撫著她的發,像在安撫她的不安。
「讓我再陪義父一些時候,我會告訴義父我們的事。」
「他反對呢?」
「我會嫁的人只有你,如果我不能嫁給你,也絕不會再嫁給別人。」這是她能給他惟一的承諾。
狂劍卻動怒了。「你選擇他!」她要放棄他們之間的一切。
月靈伸手攬向他的頸後。「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我不能這樣離開義父……」若不是那一回,他無意中救了她,他們也不會相遇,進而相愛。
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任性的,讓他去懂得她的心;體諒她的決定;然而她卻從來沒有真正去為他做過一件事。比起他為她所付出的、處處退讓與成全,她其實不配得到他的愛——
「你值得。」
他的聲音穿過她自責的聲浪,她這才知道,她把自己心里的話給說了出來。「狂劍——」
「不許你放棄我們之間的一切,如果熾烈可以放下一切帶著夜魅遠走高飛,那麼,你也可以。」
「我也想,可是義父——」
「他有權有勢,更有成群的下人,將來真的老邁,皇上也會派人照顧他,不需要你替他擔心。」他打斷她的猶豫。
「他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就這麼走。」月靈為難地說。
「不要放棄我們之間的一切,否則我會不惜血洗東廠。」狂劍沉聲威脅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失去她,那麼他不在乎用多少人的血來陪葬,就讓那些血流到他不能殺為止。
「不要!」她心一揪。「狂劍,不要這樣。」
「月靈,我只要你;誰阻擋了我,我就殺誰。」
「狂劍,別這樣,我不要你開殺戒。」他眼里的堅決與冷酷令她心驚。
「那就別說放棄的話。」他不許她有退縮的念頭。
「好,我不會放棄。」有她的保證,狂劍松了原本緊鎖的眉頭。
月靈放任自己再偎著他,狂劍抱她上床躺著,坐在她身邊陪著她。
「睡一會兒。」他命令。
「可是——」
「睡。」他略帶堅持地以手闔上她的眼。
「別讓我睡過四更……」她在閉眼之前低哺道。
「睡吧!」狂劍吻了下她額際,手掌握著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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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劍不曾闔眼,直到報更人的更鼓敲過,月靈緩緩張開眼,一回神,她立刻望向窗外的天色。「幾更天了?」
「剛過四更。」狂劍扶她起身,掏了把濕手巾擦著她的臉。
月靈握住他的手。「四更天,你該離開了。」再睡,天就亮了。
他點頭;「你再睡會兒。」他可以自己離開。
月靈搖搖頭。「我送你。」
她下床,先到門外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才與狂劍一同走出房外。
「如果想見我,隨時到十里長堤。」狂劍說道,不放心她的蒼白。
「我知道,你……照顧自己。」她望著他,有些舍不得。
這一別,又要一個月才能見面。
「嗯。」他點頭,又俯身吻住她,輾轉至她耳畔。
不知是誰倒抽口氣,月靈與狂劍迅速分開。
看見來人,月靈臉色一白。「義父?!」
常喜站在明月園的人口,無法置信地直瞪著狂劍。
「你……你竟敢潛進這里,誘拐我的女兒?!」
狂劍神情一斂,昂然的身影傲然不屈,無畏地迎視常喜。
月靈望著劍拔弩張的兩人。「不是的,義父,你誤會了,他……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壞人,也沒有誘拐我。」月靈急急解釋。
「才打過四更,他卻從你房里出來,這代表什麼?」常喜嚴厲地問。「我的女兒應該是潔身自愛的閨女,不是一個會讓陌生男人進房的隨便女人!」
「義父,他只是來探望我,我們沒有——」義父突然出現,又撞見她和狂劍在一起,月靈的心也慌了。
「月靈,不要解釋。」狂劍摟住她。
事情攤開來也沒什麼不好,狂劍沉穩地望向常喜;等著他下一個舉動。
「你是誰?」常喜眯起眼,看出他們之間自然流露的熟悉。他的女兒居然那麼理所當然地被一個男人摟著?!
「狂劍。」他行不改名。
「狂劍?」天綬門的人!
「義父,他沒有惡意,你讓他離開吧!」月靈向前求情。
「他敢大大方方潛進我東廠,可見得府里的防備有多松散,他能來,代表別人也能來。」常喜的注意力全放在狂劍身上。「他膽敢半夜闖進來,就不會沒有承擔後果的準備。」
「不要!」
月靈在常喜開口喚人前急急解釋道︰「義父,他只是來探望我,是我……是我讓他來的,如果你要生氣、要發怒,就怪我,請你不要為難他。」月靈邊說邊回頭看著狂劍,他為什麼不走?以他的輕功,如果他要走,沒有人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