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賣力地討好道;「給你報喜來啦!」
他一怔,「何喜之有?」
「千乘國歸降,皇上龍心大悅啊!」王在心里惡毒地笑著,「九弟你肯定還不知曉,那千乘國有個出了名的美人兒公主名叫寶蘿,如今那位寶蘿公主看上九弟你了。」
「六哥你這說的是哪門子笑話?」他不以為意,依舊牽著藿香往前走。
「你別急嘛。」王急忙趕到他們前面攔下,嘿嘿笑道;「那可錯不了,皇上都已經答應為她和九弟賜婚。你不信,我們可拭目以待,不出三日,宮里必會來人傳旨。」
瑄王听他說得煞有其事,不禁皺起眉,「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而一旁的藿香聞言臉色大變,握著他的小手略泛冰涼。
「這事兒雖突然,卻也在情理之中嘛。」王自顧自的笑得得意揚揚。
「怎麼說?」他加重了握緊手中柔荑的力道,冷著臉把花盆遞給一旁的孤泰,轉而盯住王的臉。
他生起氣來那種如鷹隼般探究的目光可讓王受不了,他只得咳了一聲,斂下過于明顯的幸災樂禍的笑意。
「寶蘿公主之所以會對九弟青睞有加,正是在南苑中——大家都知道,十幾個兄弟里,就數九弟你最是玉樹臨風,我猜正是先前你那騎射的英姿叫公主一見傾心了吧。」
「胡扯!」他氣得一拂袖,「南苑里除了侍衛和太監,就只有我們一群人,哪有什麼公主?!」
王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道︰「公主喬裝了。」
「六王爺,她喬裝成什麼啦?」總管倒听出興致來了。
瑄王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想听故事?想听故事你找個說書的來,天天說給你听!」
「是是是……老、老奴不敢了。」可憐的總管灰溜溜地退離了十幾步。
「算了,九弟,你甭跟這些快進棺材的老東西計較。」王裝模作樣地又咳了一聲,「你回想回想,今日騎射比賽,你得了第二,皇上當時讓什麼人給你頒發獎品?」
什麼人?他一怔,思索一會才想起,「是一個小太監,長得眉清目秀的。」
王用力一擊掌,「對啦,就是她!」
他頓時哭笑不得,「你是說……那什麼寶蘿公主的喬裝成一個太監?」
「正是。」王鄭重其事地點頭。
瑄王這時才又回想起來那小太監捧花給他時,眼裹果然有一種奇異的光彩,那時他渾不在意,現下回想起來倒像是女孩子愛慕的神色。
但這件事不啻是一個青天霹靂,讓他惱怒!
「我不管那公主怎麼思量,難不成她看上了我,我就得娶她?」
「但我听說寶蘿公主已經向皇上討了旨——」王原本鬼鬼祟祟地又在偷瞧藿香,听到瑄王的說話聲,趕緊吞咽下一口口水,繼續揚風點火,「況且你已當眾收下了她的定情信物。」
「什麼?」他大怒道︰「我曾幾何時收下她的信物?」
話說到了這份兒上,王也不急了,將目光轉向孤泰手上的那盆花,一努嘴。
「這花就是她的信物?」他咬牙切齒地問出口,俊美的臉孔在瞬間凍成了冰。
王點點頭,「正是。我听說這是他們千乘國的習俗,但凡有人家生了女兒,都會栽種這樣一盆東西,唔,讓我想想……」
他裝模作樣地撓了撓腦袋,「這花好像是叫‘三色相思宸’,唯千乘國境內獨有,而且生長極其緩慢,要讓它抽枝開花,要耗費十數年光陰,所以等千乘國的女孩兒長成,往往這花也含苞待放,好比她們的另一個化身。
「寶蘿公主如今將她的相思宸贈予了九弟,九弟又當著皇上的面收下了,豈非就是與她共許下了婚約?」
瑄王听後冷笑,「我那時只把這花當作皇兄的賞賜,真有這樣的習俗,那也是他們的,與我何干?」
「但皇上那里——」王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
他一拂袖,厭惡地道︰「不知者無罪,皇兄難道會因此責怪我不成?」他的目光掃到孤泰手中的花株,胸膛內憤懣的焰火益發熾盛,「況且把這麼區區一盆花當作定情信物,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王趕緊道;「對了,你仔細看看這盆花,我听說在這些如扇形的葉子背面都刻有寶蘿公主的名字。再說,皇上答允公主的請求,那既是成人之美又是為社稷著想,我朝若能和千乘國結成秦晉——」
瑄王不待他說完就從孤泰手上搶過花盆,隨意扯起幾片一看,果然在葉子的背面都有「寶蘿」二字。
砰的一聲,他氣得連花帶盆都重重砸在地上。
「哼!區區一個千乘小柄,哪犯得上讓本王來做出犧牲?!」
「小天……」藿香不安地看著他。
他焦躁的立刻疾步往大門走,「來人,備馬,我要入宮!」
甭泰急忙嘬嘴一吹喚來其它侍衛——
甭順和王重、阮奔一起現身,四人面色凜冽地互相遞了遞眼色,隨後,孤順和孤泰跟去保護主子的安全,王重和阮奔則留下來守護藿香。
王目的達成,瞧著瑄王怒氣沖沖地出了王府,眉梢眼角俱是掩不住的得意。
他轉過頭來,見自己朝思暮想的小美人兒正郁郁地步入內庭,一時情急忙跟過去。
「藿姑娘、藿姑娘——」
藿香充耳不聞。
王重和阮奔馬上伸出未出鞘的刀柄,一左一右將他攔下。
王重的臉色如寒鐵一般,冷冷地道;「還請六王爺止步。」
王冷不防踫了一鼻子灰,惱羞成怒地拂袖,悻悻地掉頭離開。
第六章
晨懷宮中,夜闌人靜。
太後正在壽安殿中禮佛。
「奴、奴婢叩見皇上。」陪侍在一旁的小爆女們,認出了那道明黃色的俊拔身影,嚇得忙睜大惺忪睡眼。
逸帝朝她們示意莫慌,負著手緩緩步進佛堂之中。
太後卻已听見小爆女們的慌亂之聲,便停下誦經站起身來,逸帝連忙上前扶住她。
太後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听說,方才你九弟怒氣沖沖地入宮來?」
逸帝苦笑,「兒臣正是為了此事決斷不下。」
她嘆了一口氣,「你如今已是一國之君了,有多少攸關江山社稷的大事要你決定,怎麼反而為了一些小事弄得愁眉不展的?」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他扶著太後坐下,「跟九弟相關,跟社稷也相關。」他微皺眉地暗惱,「兒臣那時的確是魯莽了些。」
「別忙,先說說吧。」太後卻露出溫和的笑意,個人吶,只要自己敢為,這天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他雖是你的親弟,若真有益于社稷,做些犧牲也是在所難免。」
「母後——」他沒料想到母後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緊皺的眉頭頓時舒緩了不少。
「千乘這回戰敗,叱盧王派遣使臣來我朝和親,不過兒臣卻也沒想到,那位寶蘿公主年紀雖小,見到兒臣時竟然說她听聞我朝的一位瑄親王最是俊美灑月兌,並且求兒臣讓她見一見,若真如傳聞中的那般風采,她便要嫁給他。」
「哦」。」太後失笑,「怎會有這等事?」
逸帝無可奈何地笑笑,「兒臣當時也覺得既有趣又納悶。但看她說得認真,便答允了她。今日在南苑游獵,寶蘿公主非要跟去看個究竟,兒臣拗不過她,只得讓她喬裝成一個小太監。
「後來九弟得了第二,兒臣原也想賞他一把金弓,但那位小鮑主卻提議用她自故土帶來的一盆花當獎品,且要由她親自捧去頒給九弟,兒臣好人做到底,也都一一應允了。而游獵歸來後,寶蘿公主便求兒臣下旨成全她和九弟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