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梵天一怔,然後面孔涌上一陣狂喜。
「你說真的?!」
「真的。」如果他愛她的心始終如一,那麼或許她是可以相信他的,或許她可以為他放棄修行的堅持。
「無情、無情……」洶涌的情潮溢滿他的胸懷,他狂烈地吻住她……也不管已經到了寢宮門口,而他的寢宮內似乎還有別人——
「恭迎王上。」從寢宮門口開始,排了好幾名身穿薄紗、面貌姣好的女子。一看見水梵天出現,她們立刻跪下行禮。
這些女子的打扮……
「是誰要你們來的?」水梵天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下親吻,這些壞事的家伙……咦,他頓時沉下了臉。
「王上,我們是奉福官大人的傳喚進宮的。他說王上需要我們服侍,命令我們沐浴淨身,然後在這里等候王上回來。」
雪無情看著這些女子,看著她們的打扮,再听到這些話,雙眼立刻被冰冷所覆蓋。
好個承諾!好個深情!好個一生愛她一個!好個不讓別的女子進駐宮殿!好個……她低垂著頭,咬痛了唇。
「福官?」水梵天皺起眉,他敢假傳聖旨嗎?
「王上,請進,我們會好好服侍您的。」為首的美麗女子以著曼妙的身段接近水梵天,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雪無情退開水梵天的身邊。
「無情——」
「你有事,我不打擾。」她冷淡地說完,轉身便離開。
第七章
水梵天直覺就想追出去,但是眼前這一堆女人他必須先解決。還有,這種餿主意是推出的?
在好不容易軟化了無情冰冷的態度後,居然又進出這些人來惹怒無情,他現在真的火大了。
「福官!」水梵天低吼。
「王……王上,小人在此。」听見王上的叫喚,原本躲得遠遠的福官誠惶誠恐地走出來。
「誰準你自作主張?!」水梵天凌厲的眼神一掃,福官嚇得腳軟。
「小人以為……王上……疲于國家之事,會希望……有個……很好的……休息……」他吞吞吐吐,然後看向君王鐵青的表情。
「還不說實話?!」水梵天一唱,福官全身發抖。
「是……是!」他困難地吞了吞口水,「是……仁長老的意思……」
「仁長老?」那老家伙想干什麼?
王上鐵青的面孔好嚇人,福官好困難地呼吸著。
「仁長老說,王上每天忙于政務,一定希望回寢宮後能有人服侍,退去所有的疲勞。他說,福官身為照顧王上生活起居的內待,應該關心王上的身體……」一邊是長老、一邊是王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根本不是人做的。
「是嗎?」水梵天沉吟,「所以你就自作主張,安排了這些人來朕的寢宮?」
「這……」
「王上,福官和仁長老都是一片好意,他們只是希望王上能有正常的生活,享受我們的服侍——」為首的那名女子溫柔地開口。
「朕說話,何時輪到你插嘴?」對于雪無情以外的女子,就算再美、再好,水梵天都沒有應付的興致,「福官,掌嘴。」
「是。」一听見王上的命令,福官立刻動作,希望可以讓王上息怒。
一時之間,寢宮里只听見女子的痛叫與摑掌聲,其他在場的女子全部噤聲不敢再說話,深怕下一個被掌摑的人就是自己。
「夠了。」水梵天喊停。
「是。」福官重新跪到王上面前,「王上,請不要生氣,小的知錯,以後絕對不敢在未經王上同意之前安排任何事。」
「你服侍朕多年,應該明白朕的脾氣,這次念你是初犯,朕不重罰,只削減你半年薪俸,你可心服?」
「謝王上開恩。」福官欣喜地謝恩,沒有殺頭,沒有皮肉之痛,他已經感激涕零,再也不敢造次。
「現在,立刻將這些人遣出宮去,朕的後宮除了服侍的女官,不需要任何待寢的嬪妃。另外,將朕寢宮內所有的擺設全部換掉,一個時辰以後,朕不想再看見任何被這些女人沾過的東西。」
「是。」
重點吩咐完,水梵天拂袖轉身,立刻朝雪無情跑開的方向追去。福官連忙恭送王上離開。
希望無情會听得進他的解釋,水梵天在心里期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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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水梵天的寢宮後,無情不自覺地往人少的地方跑,經過御花園,一叢叢繁盛的花草掩去了她的身影。
王宮果然是個困住人身與心的地方,讓她想走也走不了。她早該知道的,為什麼還是深陷?
世間情愛不過是一場虛幻。
再美的誓言說穿了,不過是一場空談。
再堅定的心意也禁不起物換星移的摧磨。
而她,竟連一點點的背叛都禁不起……
揪著心,眾子排列著、面露喜色準備待寢的模樣不斷重復浮現,她攀著柳樹,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她不該相信水梵天會是個如龍修羅一樣的男人,而她也永遠不會變成即使四肢皆殘,仍有人護寵、憐愛不止的絕兒——
一天滴食不進,無情根本吐不出任何食物,但月復部翻騰的絞痛卻令她干嘔不已。
心很痛、很痛,卻流不出淚來。
直到此刻,無情才發現自己在和自己對抗的時候,水梵天的身影已經不知不覺地攻佔她的心房。直到此刻,她也才發現自己堅持修行,以為可以遠離人間情愛,結果……根本只是在自欺欺人。
為什麼在面對絕兒的掙扎時,她能看得那麼清楚,知道絕兒的盲點,但是事情降臨到自己身上時,她卻再也沒有那種看透人心的本事?因為在意,所以她會心痛、會舍棄不了嗎?
絕兒能下定決心離開自己所愛的男人,甚至不冀望會有奇跡讓他們再度重逢,而她想走……卻下不了那種決心……
原來她還是月兌離不了女人最悲哀的宿命,注定得為情愛付出。
「無情!」終于找到她了,水梵天松了好大一口氣。
他強忍著沖動直到將寢宮里的事解決了才追出來,幾乎找遍了整個王宮,沒想到她卻躲在入夜後最不會有人來的楊柳池畔。
「無情,你怎麼了?」他邊問邊走向前。
「不要過來。」她低啞地喊道,強忍下作嘔的感覺,緩緩站起身。
「無情,她們不是——」
「不要向我解釋,我已經看得很明白了。」她打斷他的陳述,不想再听他說出任何話,「如果王上允許,能否請你離開,給無情一點安靜的空間?」
「無情,你誤會了,她們並不是——」
「夠了,我不想听。」無情旋身,連頭也沒回就走。
「無情!」水梵天拉住她,扳回她的臉,卻意外瞧見她的蒼白,登時忘了自己剛才要說的話,「無情,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蒼白?」
無情掙開他的手,「與你無關。」
他要是會就這麼放開她,那他就不叫「水梵天」了。
「你在生氣?」他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整個人摟在懷中,細細打量她的表情。
掙不開,她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的胸口︰「放開我。」
「無情,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所看見的。」她冷然地抬起眼,「你做的,已經比你說的多得多,你還想解釋什麼?」
「無情,你听好,我只說一次,那些女人並不是我要的,是仁長老的自作主張,目的就是要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她冰冷的眼神沒有一絲軟化,「你是你、我是我,無情只是雪山上的孤女,高攀不上堂堂的水之王。」
「無情,」水梵天被她的故態復萌弄得快耐性全失,「就為了一個誤會,你忍心這麼絕情地對我?難道我這些日子來的付出,就抵不過一個小小的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