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是少年者洪亮清俊的嗓音。
「啊?不算不算,我不走這一步!」
「祈老,起手無回大丈夫哪。」慕容少擎涼涼的提醒道。
祈世老叟不甘不願的將手放了下來,眼看著自己又輸了一盤棋,心里懊惱不已。「你實在一點都不懂得敬老尊賢。」他嘟嚷道。
「君子之爭,老幼皆同。」慕容少擎依舊是一副悠哉的模樣,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祈世老叟無奈的白了忘年之交一眼。「你實在一點都不可愛。」
他一向以超然物外的心境自豪,但是自從認識這個少年後,他發現自己的修養真是愈來愈退步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呢?專門生來挑戰他的修養似的。
「沒關系,我又不需要祈老的疼愛。」慕容少擎一副滿不在乎的調調,教祈世老叟覺得無趣到極點。想到這里,祈世老叟忍不住又要哀嘆起自己的眼光。「我當初怎麼會以為你很有趣呢?」「好听一點的話,這叫‘英雄相惜’。」慕容少擎點到為止,依舊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沉穩模樣。他太了解祈老的個性了,自視甚高的他絕不會說自己是「物以類聚」啦。
「我一向沒有識人之明。」祈世老叟為自己的眼光哀悼不已。
一個時辰之內連下了十盤棋,而他也連輸了十盤,他還能說什麼?不是承認自己棋藝差,就只好說自己沒有識人之明。奇怪,記得他退隱江湖前棋藝就算不是第一,至少也是鮮遇敵手,怎麼這些光榮事跡遇到這個不可愛的少年之後會全變了樣?說武功嘛,這個不可愛的少年還曾輸過他一年,但第二年起,他就別想再贏眼前這個人了。
當初見他資質高,不能收為徒就想結成忘年之交也不錯,誰知道這家伙根本就是生來打擊他的信心的,才不過短短一年光景,這小子除了年紀之外,什麼都贏他了。
難道他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唉!真是令人傷心。
「祈老,至少你還有個可愛的小徒兒,這就不是我可以比得上的了。」慕容少擎瞧著出自遠處奔來的小小人影。
祈世老叟還沒意會過來,就發現自己的腰被抱住了,從他背後探出一顆小小的頭顱。
「師父又輸了,對不對?」她清脆稚女敕的嗓音響起,還伴隨著一臉笑意。
祈世老叟馬上垮下臉。「連你也笑師父!」嗚,他好難過。
「呃……」小女孩努力思索腦中的台詞。「勝敗乃兵家常事,師父要有愈挫愈勇的志氣才對。」
「嗯,你說的對。」祈世老叟一臉感動,還是他的小徒弟好。
見師父已經被安撫好了,小女孩跳到慕容少擎的膝上。「四哥,你都只陪師父下棋,沒有陪我練功。」她以哀怨的目光瞟著他。
瞧她的模樣,慕容少擎失笑。「小雪兒想練什麼?」
「可以打敗師父的輕功。」
在場的兩個男人同時一愣,然後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同時出現,一個是放聲大笑,另一個則是臉上一片愁雲慘霧。
「欲雪,連你都瞧不起師父嗎?」嗚,四少一定是他的克星,專門生來打擊他的信心。
風欲雪搖搖頭,「我沒有瞧不起師父啊,師父是師父,四哥的武功歸四哥的武功。」
「那你喜歡師父多一點,還是喜歡四哥多一點?」祈世老叟接著又問。
風欲雪偏著頭,露出一種很難取舍的表情。
「現在喜歡四哥多一點。」她老實地道。
「什麼?!」枉費他這麼疼她……嗚,真是令人捶心肝。
「可是四哥不在以後,就最喜歡師父了。」她趕快補一句。
「怎麼說?」慕容少擎含笑問道。
「因為四哥會陪我的時間很少啊,所以四哥來的時候,欲雪就要把握時間和四哥相處,而師父,我每天都可以和他相處呀。」她一臉正經,講得頭頭是道。「哎呀,總之師父和四哥欲雪都很喜歡啦!師父,你不可以問這種笨問題。」「我?」祈世老叟呆呆的指著自己。笨問題?
「對呀。」她點點頭。「因為欲雪一定是喜歡師父的,所以師父問這個根本就是多余的。師父你說過,多余的事再問就叫‘笨’。」
慕容少擎听得又是一陣大笑,祈世老叟則是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小徒兒。
「欲雪,師父是這麼教你的嗎?」
「對。」她很肯定的點頭。
「祈老,欲雪是你從小教養大的,她的一言一行當然都來自于你的教導,她會這麼說,表示你真的這麼教過。」慕容少擎笑道。
這大概就叫「現世報」吧。
祈老一生不將世俗禮教放在眼里,自命月兌俗,這下教出個這麼「月兌俗」的徒弟,也只能說是自作自受嘍。
他覺得很好玩,不過祈世老叟可就覺得委屈了。
「欲雪,我是你師父耶。」她怎麼可以在外人面前拆他的台呢?
「你本來就是欲雪的師父啊。」風欲雪附和,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要強調這一點。
「那師父被人欺負了,你應該替師父出氣才對呀。」怎麼可以跟那個不可愛的小子一樣,半點兒敬老尊賢也不會。
「我有啊。」她眼兒靈活的溜轉。「師父,我就是知道你下棋一定會輸給四哥,所以才要四哥教我輕功啊!這樣一來,四哥沒陪師父下棋,師父自然就不會再輸了。」
「天哪!」慕容少擎再度大笑。
只有這個小表靈精能讓祈老「無言以對」了,他十分肯定,欲雪一定是上天派來要懲罰祈老的,誰教他當年行走江湖時欺負了許多善良正直的人,令大家對他正邪不分的作風頭疼不已。
不過……看祈老一臉很受傷的表情,他的笑聲還是克制一點好了。
「欲雪,我們到後山去練輕功,好嗎?」他低頭詢問懷里的小丫頭,唇邊仍是忍不住笑意。
「好啊。」她立刻同意。
「祈老,你的小徒弟我借走了。」說完,慕容少擎身形一晃,眨眼間已不見蹤影。
為了避免祈老會捶胸頓足,他還是快點把人給帶走吧。
???
他居然就這麼被丟下了?!
祈世老叟收拾著棋盤,愈想愈覺得自己很可憐。小雪兒胳臂向外彎,真是枉費他那麼疼她。
不過話又說回來,四少一向淡漠,小雪兒能與他相處如此融洽,也算是難得的緣分,雖然現在就想這個是太早了點兒,但以四少的年紀和人品,加上雪兒又那麼信任他,或許將雪兒交給他是個不錯的主意。
腦筋一轉,想起最近的煩心事,祈世老叟不免有些擔心。或許他真該及早安排,否則若他有了萬一,小雪兒豈非無依無靠?
才打算著,祈世居就來了不速之客。
「師父,徒兒回來向您請安了。」伴隨著一聲問候,一道藍灰色的身影自外頭飛人,停在祈世老叟面前。
祈世老叟哼了一聲,「堂堂震天門之主來向我請安?我這個糟老頭兒可擔待不起。」
單震揚對老人嘲諷的態度不以為意,在他之後,又跟著進來幾名隨從。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即使徒兒做了惹您不高興的事,也請師父原諒徒兒。」
祈世老叟對他恭敬的態度與說詞根本不予理會,徑自坐了下來,懶得招呼他。
單震揚往四周看了看。「師父,怎麼沒看到小師妹?」
「她在哪里與你無關。」
「師父,我是真的很喜歡師妹,我想和她多相處也屬正常呀。」
「不必。有什麼事就快說吧,祈世居還招待不起你這個一門之主。」對他的示好,祈世老叟一點都不領情。
單震揚表情一僵。「師父,徒兒真的只是回來探望您,關心您老人家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