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見他如此有禮,倒叫駱鎮平一時無法應對。
「駱伯父,晚輩是誠心誠意的,如果能得到伯父的承諾,往後駱家莊的事也就是趙家的事,晚輩自然全力相助。」趙祥生暗示道。
駱鎮平深思地看著他。「趙公子,老夫就這麼一個女兒,當然希望她覓得良緣,終生幸福。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不過這事關系到小女的一生,老夫希望和小女談過之後,再給你答復。」
畢竟是經歷過人情世故的人,駱鎮平的回答既清楚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同時又不得罪人。
趙祥生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不過須臾又恢復笑臉迎人。「這是應該的。但不知道駱伯父何時能通知晚輩?」
「兩天後,再請趙公子過門一敘。」
「好,那晚輩兩天後再來。叨擾了一個下午,非常抱歉,晚輩這就告辭。」趙祥生朝他一揖,領著自己的人準備離開。
「駱和,麻煩你送趙公子出去。」
「是。」駱和從命的代替主人送客。
待他們走後,駱鎮平嘆息的搖搖頭。趙家除了富有之外一無可取,趙祥生在臨安城的名聲更是糟得一塌胡涂,任何一個做父母的都不會放心將女兒嫁給這種公子哥兒,但他還是得問問女兒的意思才行。
即使疲憊了一整天,女兒的事依然是最重要的,駱鎮平邊想邊走向女兒的閨房。
***
「爹,你回來啦!」駱問曉看到父親,立刻一掃臉上的郁悶,開心的迎向他。
「怎麼了,有什麼事讓你不開心嗎?」她的表情變化沒逃過駱鎮平的老眼。
「沒什麼,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已。」
「不相干?該不會指的是趙祥生吧?!」他打趣地說。
駱問曉沒說話,但臉上的憎厭之色已表明答案。
「爹剛才見過他了。」他淡淡的說。
「何必那麼麻煩,直接把他打發走不就成了。」她皺皺鼻子。對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嘛。
「看來你對他真的沒什麼好感。」駱鎮平呵呵笑著。「不過他剛才倒是和爹談了你的事。」
「什麼事?」她能肯定準沒好事。
「他向爹提親,希望爹將你許配給他。」他輕描淡寫的說,沒提起趙祥生還暗示著,一旦兩家結成親家,趙家將無條件解決商行里的問題。
「什麼?!」果然沒好事。她花容失色的拉著父親追問︰「爹,你沒答應他吧?」
「當然沒有。爹說還得問過你的意思,叫他兩天後再來听消息。」
「爹,您可千萬別答應他哦。」她殷殷叮嚀。
「當然,你是爹唯一的女兒,爹說什麼也不會誤了你的終身大事。」他可以失去事業,但絕不能讓女兒過得不幸福。「不過爹還是想知道,他哪里不好,惹你不高興了?」
「爹,趙祥生在臨安城的名聲您是知道的,我和他在外頭遇過三次,次次他都想強擄我;要不是每次都正好有人救了我,我早就成了他的俎上肉了。」一回想起來,她還氣得很呢。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問曉會那麼討厭他。「你說有人救了你,是誰呢?怎麼不請他回莊,讓爹好好招待他?」
說到這個,駱問曉的眉宇就添上一抹新愁與不解。
「他不是臨安城里的人,雖然我們見過幾次面,但是我對他的一切完全不清楚。」
「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看著女兒異于平時的表情,駱鎮平猜得出來她八成是動心了。救命恩人哪,如此英雄,誰家女兒不愛呢?
駱問曉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楚向天。」
楚……楚向天?!駱鎮平的臉色一下子全變了。
「你說他叫楚向天?」他抓著女兒再次確定。
「是呀。爹,怎麼了,你認識他嗎?!」
「沒、沒有。」駱鎮平發現自己失態,平穩了一下情緒才又問︰「那位楚公子……離開臨安了嗎?」
「應該還沒吧。」今天他那麼突然地離去,她連問話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也不敢確定。
「下次你再見到他,帶他回莊讓爹見見他。記得,一定要帶他回來。」不論是不是,他都得見見這個救了女兒的人。
「我知道了。」駱問曉雖覺奇怪,仍答應了父親。
只是……她還見得到他嗎?
***
她竟然是駱鎮平的女兒!
自吉恩寺匆匆離開後,楚向天直接回到客棧,一整天了,始終不見他踏出房門或說過任何話,連掌櫃的送上食物都被阻絕在外。
他驚異、他氣憤、他痛心、他……
他閉了閉眼,不敢相倍自己竟會栽得那麼慘,在她撥動了他沉冷多年的心湖後,他已無法平靜。
仇,仍是要報。
但是她呢?他要怎麼對她?知道她的身份後,他還能如當初所設想的一般,對駱家趕盡殺絕嗎?
報,不報?做,不做?
無論如何決定,事實就是事實,他對駱家的恨不會因為她而減少,相反地,他只有更加憤恨;十多年前讓他面臨家園破滅的噩夢,十多年後又來奪走他好不容易尋得的平靜,上天對他太不公平了!
他緩緩睜開眼。
被了。就算是死刑,他也要死得甘願;他與駱家之間的怨仇必須了結,他早晚會和駱鎮平見面。那麼,就這麼辦吧。
挺拔的身軀昂然立起,打開門,迎向命運的挑戰。
無論是什麼事,都不能打敗他!
***
曾家的追討越來越急,駱鎮平能想的辦法、能調的貨、能借貸的資金全部用上,卻仍不夠補足曾家所缺的布匹。
還差一萬匹布才能補足所欠缺的部分,連日來的憂心,早已逼得他年邁的身體出現不堪負荷的警兆,但他卻不願意讓唯一的女兒知道。
「老爺,外頭有一個姓楚的公子說要見您。」商行的管事來到後院向他報告。
姓楚?!
「請他進來。」
會是他嗎?是嗎?駱鎮平心中才在忐忑著,管事已將那人帶進,然後又退了下去;後院的帳房里,就剩下他們兩人相對。
「你……你是楚大哥的兒子?」駱鎮平神情激動。他幾乎是在看到來人的第一眼,便已確定了。
楚向天微勾唇角,形成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還記得?我還以為‘貴人’都是多忘事的,顯然你並不是。」
駱鎮平沒有注意他語氣中的嘲諷意味,只是走近了幾步更仔細端詳他。「向天——你叫向天對不對?我記得楚大哥說過,他若有了兒子,就會取這個名字;前些日子救了小女的也是你,對吧?」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兒,否則我不會出手。」想起那張清麗容顏,他的神情更冷。
「為什麼?」駱鎮平終于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楚家事變之後,我不斷的找你,卻一直沒有你的下落。告訴我,你是怎麼逃過那一劫的?」
「當年事發之時,先父曾緊急向你求援,可是你卻置之不理,讓先父含恨而死。我被家人藏入密室,僥幸逃過一劫,從那一天起,我就發誓一定要報仇;我天南地北的追尋仇家,一一報了仇。」他一臉怨憤的看向駱鎮平。「現在只剩下你了,駱鎮平,你必須為你當年的背義付出代價!」
背……背義?!駱鎮平怔愣住;向天他……他竟有那麼大的誤解!
「不是的,向天,當年的事——」他想解釋,但是楚向天根本不想听,徑自打斷了他的話。
「你想解釋,想編一套說法來替自己月兌罪嗎?」楚向天冷笑。「事過境遷、人事已非,隨便你怎麼說,都已死無對證了。你永遠無法說服我,我一定會報復,而你……將會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