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仍挺直著身體,而肩上的傷口有滲出血絲來,流瑩皺起了眉頭。
「又流血了,先回去躺著,我幫你止血。」她伸出手扶住他,二話不說便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你……不害怕?」他受的是槍傷,用的武器也是槍,任何一個有頭腦的人都不會自找麻煩的救他,而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害怕什麼?」流瑩邊替他重新上藥,邊笑著,「怕你身上的槍傷嗎?你現在是病人,我隨時都能打倒你,要怕什麼?還是你指的是惹上莫須有的麻煩?既然救了你,就不會在現在考慮那麼多。」
她熟練的上好藥,迅速再包扎起來。
「傷口我已經幫你縫起來了,如果你希望快點痊愈,那麼千萬記得在我拆線以前不要亂動左半身,避免因為拉扯傷口又裂開,否則想復原就得多花一倍力氣了。」
「你是醫生?」以她的專業態度,他幾乎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
丙不其然,她點點頭。
「沒錯,我是個醫生,所以請你這個病人稍微配合一點,不要讓我覺得自己救了你是白救的。」流瑩別有深意的說,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會選擇不告而別。
他驚訝的看著她,揣測她話里的意思。
流瑩沒有多說話,只是交代道︰「這里目前就我們兩個住,你暫時待在這個房間,我就住你隔壁,有什麼問題直接喊就可以了。記住,你現在是個病人,不要太逞強。」她好心的提醒。
看得出來,這男人鐵定是孤傲有固執的,但是她既然已經救了他,斷然不會只救一半,他如果想死,也得她醫完這傷之後,才可以離開她的視線之外。
「你真的不怕惹麻煩?」有哪個女孩子會像她一樣半夜撿個危險人物回家?他也許是受了傷,但不代表他就是安全的。
「通常我不會自找麻煩,都是麻煩自動找上我。」流瑩笑笑,不在意地回道,「不過你放心,就算真的有麻煩,我也可以自己應付。如果你真的有一點點感激我救了你的話,那就請你千萬愛惜自己,別讓我忙了一整夜真成了白費喔。」她說完順手將換下的藥布整理一下,最後拿著槍把玩著。「這是你保護自己的東西,就由你自己將它收好。不過答應我,非到不得已,不要在這里使用它。」
她伸手將它交給他。他接過,面容依然沒有暖意。
流瑩在心里嘆了口氣,可以想見他的心防有多重,奇異的,她對他好奇了起來。
「你不問我的身份、來歷嗎?」他忽然開口,一雙深幽的眼眸靜靜的啾著她,像是想瞧出她心底真正的反應。
流瑩一笑,「我承認我的確很好奇,不過你不說也沒關系,畢竟我救的是現在受傷的你,而不是你的身分與來歷。如果你想說,我會听。只請你在養傷的這段期間至少不必對我抱有任何敵意,如果我想傷害你,不會等到現在,其他的,就隨你了。」她說完,隨即起身往門口走去。「你再休息一下,有疑問的話隨時可以找我。」
轉開門把,她揚步離開,獨留了一室的清靜給他。
***
昨夜因為擔心傷口發炎,以及他會因此而發燒,所以一整夜都沒有離開他的身邊半步,現在確定他已無大礙了,嚴流瑩這才放下了一顆懸蕩的心。
舒服的沖了個澡、梳洗完畢,流瑩來到廚房,準備打理自己的早餐,她一邊煮粥,一邊漫不經心的想著醫院里尚待處理的事情,以及過幾天要去義診必須的藥品,想著想著,思緒不禁又轉到了正在房間內修養的那個人身上。
她只是救了他,連他是誰都還不知道,實在不該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的。但不知怎麼的,她卻一再憶起昨夜處見時那雙滄桑又燃著希望的眼眸。
不想費心去猜測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行事一向不沖動,不過現在卻破了例,流瑩對自己聳聳肩,反正她就是不能見死不救,她沒有辦法看著他受傷流血而不施以援手。
將煮好的粥放到餐盤上,平常沒囤積什麼糧食,只有簡單的一樣,希望她的客人不會嫌棄才好。
她小心的端著走向客房,輕聲的推開門,一眼便看到床上人正閉著眼休息著。她將餐盤放在一旁的桌上後,回頭才發現剛才閉著的眼楮現在正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回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
「你醒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她將溫熱的粥移向他。「家里沒有多少糧食,只能先煮點粥暫時填肚子,待會兒我在出去買點東西回來,你就將就吃一點吧!」
他依然看著她,好半響才伸出手去接,才想拿起湯匙,不意卻扯動了受傷的肩膀,痛得他皺了下眉頭。
「呀,忘了你左手還不能夠使用,我喂你吧!」流瑩端回湯匙原本交給他的餐點,用湯匙舀起一口便往他嘴里送。
他立刻轉過頭,不明白她怎麼能這麼自然的就對一個陌生人好?
看著他不自然的舉動,流瑩心思轉了一下,拉高床邊的矮櫃,接著便把粥擺了上去,然後有出去,不一會兒有端著自己的粥進來。
「我想這樣的高度你應該可以自己吃了。不介意一起用吧?」她坐近了些,同樣將自己的粥放了上去,面對著他。
他看著她一連串自然而滿懷關懷的動作,臉上的溫度終于回升了些。
「謝謝。」他低語道,接著便吃起粥來。
她的溫暖與關懷是那麼自然的散發出來,這種感覺……像是他渴求已久卻不能擁有的幸福……
***
自從拿到醫師執照之後,嚴流瑩已經獨居了好多年,任何事她都習慣自己來,而一會兒到山區出診,一會兒處理醫院里龐大的院務,一會兒致力于自身對醫學的研究,這種生活雖不算真的很忙碌,但確是她簡單生活里的全部。
她一向不是個熱中人際關系的人,最要好的朋友仍是銀色組織里那幾個伙伴,再有的,便只是一些醫院的同事。
她很親切、隨和,待人有種渾然天成的溫柔,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便感受得到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暖意。但是和她相處久了的人只要曾經認真回想,便會發覺到其實他們並不了解她,並不是她善于隱藏,只是他們從來不知道該怎麼樣做才能和她這個人更加熟悉。
流瑩從來不刻意去結交任何朋友,她只是靜靜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不過當然還是有例外的時候,身為知名醫院的接班人,又在醫學界負有盛名,這樣的人就算再無心交際,也難免會有身不由已的時候。
流瑩如同往常一般的坐在辦公室內,她應該不浪費光陰的在最短的時間內批閱完文件,然後再听取鎊科主任的建議與研討心得的,然而此刻她手里拿著筆,文件攤在桌上,一顆心卻想著那個她意外救起,來歷不明又冷漠的病人。
昨天下午,她補齊了足夠兩人吃上三、四天的食物分量。每次她出現時,他總會緊繃神經、提高警覺,直到確定是她之後,才讓自己放松些許。
一般人其實不會注意到這麼多的,但誰叫她是個學醫的人,對人體的變化本來就比較敏感,再加上她自身對周遭的敏銳度,叫她想不察覺都難。後來,她刻意在屋內走動或者不掩上他的房門,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熟悉自己的存在,讓他不必時時刻刻提神注意,擔心她會做出不利于他的事。
兩三天下來,總算稍有成果,而他傷勢復原的情況也算不錯。幸好她家里有一套足以應付重傷開刀所需的物品及藥物,否則她就得帶他到醫院來進行醫療了不過她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會同意上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