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凡,難道你一點都不念在我對靈鳩教盡忠一生的份上,放過菁菁?我只有菁菁這個女兒,說什麼我也會幫她的。她心里頭只有你,只有你啊!」鐵重山激動得有些顫抖,祖傲凡不能連一點情分都不留呀!
看來,他是打算用自己一生的勞苦來向他討得種種特別的對待與寬容了!
相對于鐵重山的激昂,祖傲凡顯得相當從容,他平靜的開口「鐵叔,若我一點情分都不顧,今天菁菁不會只是被關入大牢而已。我若一點情分都不念,不會尊你為長、不會對你不加苛責,傲凡自認沒有失了分寸。如果每個教中犯錯的人都以自身對本教的盡忠來向我要求寬容,請問鐵叔,傲凡要以何種準則繼續擔任教主之位、繼續帶領靈鳩教?」一番合情合理的說明讓鐵重山無從反駁,他像是一下子失了力氣一般。
「你……你要怎麼處置菁菁?」他老眼里滿是祈求,為了這個唯一的女兒,他真的可以傾盡所有,只希望他的女兒平安快樂。
轉身不看鐵重山盛滿哀求的眼,祖傲凡宣布道︰「按照原議,我會派人一路護送菁菁到下淮堂口,鐵叔若是念著女兒,可以常去看她,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鐵叔,菁菁若再犯下任何錯誤,請恕傲凡不會再寬容,必將菁菁交由刑部處置。」
刑部里絕無人情可言,鐵重山心一驚,不再說出任何求情的話,但……那是他唯一的女兒啊,怎能不教他心痛?這一刻,鐵重山真的怨起了蘇語凝的出現。若不是她,傲凡怎麼會放棄殺父之仇?若不是她,傲凡怎麼會如此輕易就放過三大派,靈鳩教早就可以統一南武林!
蘇語凝!他立誓不與善罷甘休。
一夜放縱的結果,蘇語凝竟然到了未時才轉醒,不消片刻,她已記起了所有的事。洗去一身的酸疼,卻抹不去身上明顯的印記,更分不清心里的滋味。情況已超出她所能設想的範圍。
也許打從一見面的蓄意輕薄開始,她已隱約猜測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失去了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清白。可悲的是,她竟然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怒意或傷心,有的只是不願,不願自己的無助與狼狽再度讓他瞧了個徹底。
不想待在那個仍然留存著纏綿氣息的地方。撫心輕喘,平日的深居簡出讓她分不清自己毫無概念的奔闖後來到了什麼地方,只是安心的想到,至少一時片刻內,他不會那麼容易的就找到自己,她需要一點時間來理清自己的情緒。
會牽掛、會想念、會無由地便惦記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人,這便是書上不能明白解釋的「愛」嗎?
從來都以為自己不曾陷入,所以對他種種的掠奪、強勢宣告的行為統統歸咎于命運所驅,可以不在意、平靜的面對。但是,似乎命運從來就不會如人願,昨夜之後,她的身上已永遠的烙下屬于他的印記,今生今世永無法磨滅,再也不能持續淡漠,再也不能以一貫的平靜去面對他。為什麼她會既難過又覺得心安?
飄蕩在心中的那種又甜又苦的感覺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心情,她黯然的明白,自己終究是動了心了。
原來再如何淡看世情,她終究是逃不出女人既定的命運,終于也因為遇上了命定中的男人而再也衍生不了其他的想法,蘇語凝再也不是蘇語凝。
斂首低嘆,怕是在尚未查覺自己動心之前,她便已陷落了……「蘇語凝!」一聲怒喝在她身後響起,她一轉身,鐵重山正立在她身後不遠處,以著絕對憤怒的表情對她進行控訴。
「鐵長老?」她皺眉,不解自己做了什麼錯事,錯到要他以這種非置她于死地不可的眼神看她。
「你為什麼要出現?你為什麼要留下來?為什麼?為什麼?」夾著雷霆之勢,鐵重山一步一步的逼向她,憤怒的神情有增無減。
蘇語凝被動的一步步往後退,直到背靠上屋檐下的欄桿,而鐵重山已進逼到她的身前。
「如果不是你,傲凡早就可以一統南武林,讓靈鳩教大雪前恥,將三大派踩在腳下。如果不是你,傲凡不會拒絕菁菁的愛,他一定會娶菁菁,共同將靈鳩教發揚光大!」鐵重山憤怒的大吼,他不擔心會被任何人發現,這里是總壇的後院,在這種時候大家忙著自己的工作,不會有人前來,他將有足夠的時間與她算帳。
蘇語凝怔怔地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鐵重山,對于他種種的指責,她仿佛沒听進多少,過半的思緒仍持續的想著他與她之間的事。也許在明顯的感覺到他與她會有這一段牽系時,她就該毫不猶豫的斬斷,而不是任由事情發展到這樣的情況。除去兩人之間的情感,他們之間還有著殺父之仇、兩派的恩怨……千不該、萬不該,她將自己許給了這樣的人!這是什麼感覺?
既想好好的痛哭一場,又想痴狂的大笑幾聲,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易地而處,她又怎能與仇人之子有任何牽扯?
為什麼她會領悟得這麼晚?
為什麼她會到現在才發覺?她一直以為情感是在理智所能控制的範圍之內的;怎料得到人的情感一點也沒有道理可循,她就是愛上他了……恍恍惚惚,她的神智又漸漸回到了眼前,鐵重山狂怒的眼依然沒變。
「但是,我現在還來得及彌補這樣的錯誤。」他憤怒的表情瞬間轉換,一抹冷酷的微笑揚在嘴角。「只要沒有了你,傲凡一定會回心轉意的,菁菁也可以坐上教主夫人的位置。」
還來不及意識到眼前的危險,鐵重山狠烈的雙掌一擊一拍,結結實實的攻向蘇語凝。毫無招架之力的她被猛烈的掌氣推撞得飛起又迅速落下,前所未有的巨痛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無力的跌在地上,一口鮮血急涌而出。但她卻沒有因此而疼暈,意識清醒的看著鐵重山再度揚掌。
也好……她不抗拒的面對死亡,鐵重山快速的撲來,而出乎意料的一道人影以更快的速度隔開了那道致命的掌氣,另一人立刻扶起倒在地上的她。
「蘇姑娘?」離心微顫的輕問。鐵長老為什麼下這麼重的毒手?
蘇語凝只是一個嬌弱的名門千金,如何承受得起這種致命的攻擊?
她意識到了扶起自己的是誰,想給這個始終對她和善的女子一抹微笑,無奈力不從心,她無法抗拒那股撕裂般的痛楚……「蘇姑娘!」
沒听見離心驚慌的大喊,她已昏厥。
兩個時辰過去了,里頭的人依然沒有半點動靜,守在房外的四人幾乎按捺不住了。
「合生,不要沖動,若是你貿然闖了進去,恐怕連教主都會有生命危險。」悲晨理智的阻止。
蘇語凝一昏厥,離心便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傲然居,而歡無在擒下失控的鐵重山,將他拘于大牢後也立刻趕來。
那一刻,是四人伴在祖傲凡身邊多年以來,第一次見到他驚慌的表情。蘇語凝蒼白面容上因痛楚而緊鎖的娥眉不曾稍展,原本紅潤的唇此刻泛著血絲,竟不見一絲的生氣。
他把了脈、查看了傷勢之後,便將四人隔絕在房外,不許任何人進入,在房內不斷獎自己的內力輸入她體內,只盼能減緩她的傷勢。
不消多說,悲、歡、離、合亦明白教主用的是救人方式中的哪一種。四人無言的守在房外,不能勸阻、不能代替,他們只能守在這里,不讓任何人打擾了教主的療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