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一句怒喝伴著一記清脆的巴掌聲後,江曼玲憤怒的跑開了。
被打的關宜葭和旁觀的艾子都被嚇傻了。
必宜葭紅了眼眶,滿溢的淚水終于撐不住的滾滾而下。她真的不願相信,自己會被這樣侮辱,尤其是來自于一個曾經被她視為知己的人。
「宜葭……」一向豪爽的艾子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必宜葭搖搖頭,擦干眼淚。
「愛情不該是兩廂情願的愛戀嗎?如果只剩下疑神疑鬼的猜忌而把自己搞得面目可憎,那還有什麼愛什麼情可言?不如子然一身,起碼可以平靜自在的過活。」望著早已走遠的憤怒背影,關宜葭喃喃自語,眼中有著不解與同情。
「她哪是在談戀愛,她是在打獵。從來只有獵人戲弄獵物,而沒有到手的獵物拋棄獵人的道理。基于不甘,即使不愛對方也要拼死把他據為己有。」艾子為江曼玲的行為下了結語。
濃密的樹葉里掛著一球一球的白木棉,南風一吹,白白的棉絮飄落一地,仿佛下一場六月雪,有點詭異、有點離奇的超現實。
※※※
兩個女人組成的家是一種全然的溫柔與嫵媚。黃藍小碎花的布沙發,粉黃蕾絲的窗簾布和茶幾上那一大束粉粉女敕女敕的純白海芋,沒有一絲男人味。除了玄關上那一雙半舊的籃球鞋。
「今天怎麼這麼早?」關宜葭看著牆上的時鐘問。
才六點過五分,離上家教的時間還有五十五分鐘。
「來吃晚飯的。」看一眼茶幾上那一大碗面,邵鈞說的理所當然。
兩人的家,除了早餐是母女共度之外,午晚餐一向是各自打理的。中午的一餐已讓關宜葭吃膩了外食,所以,晚上這一餐她一定自己下廚。
「只有面。」
邵鈞點點頭,跟在她後面進了廚房。
他倚在流里台旁,看她由冰箱中拿出食材洗洗切切。她也沒問他想吃什麼口味要吃多少,她只管自己加水下面煮了一大海碗。
「你這麼早來不怕讓我媽起疑嗎?」想起了這個可怕的問題,她不待嘴里的面吞下即含含糊糊的發問。
「這樣才顯得我認真啊!」
「認真來吃面。」她永遠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也懶得猜。只是,他那種嬉笑的態度,讓她覺得很挫敗,每一次她都很緊張,為何他總能表現出一副「小事一樁」的無所謂。
「你常這樣一個人在家?」放下吃了一半的面,他認真地看她。
「你怎麼知道?」早習慣了這種生活也能自得其樂。她回答的無所謂。
「你媽不擔心?」
「當然擔心。有什麼辦法,她要工作賺錢啊,何況我都這麼大了,難道連看家也不會嗎?」
「小孩子一個,能看什麼家。」
「喂,別看不起人行不行?」
「像我,你防得了嗎?」
他突然傾身向前,一個香吻手到擒來。然而,偷香成功他卻一點也不高興,因為他看到了她另一過臉頰上的淡淡五指印。
「這是怎麼來的?」將她垂在臉頰上的發絲塞到耳後,一個完整的手印呈現在眼前。霎時他的眼中有兩團怒火隱隱在跳動。
必宜葭的膚質是那種瓖金包玉型的——完全模不得。一點小小的撞擊或揉捏就會在皮膚上留下紅印或烏青。下午江曼玲的那一巴掌力道頗重,隔了兩個小時指印仍未完全消退。
「呃……那個啊……」她想隱瞞卻又找不到借口。
「誰打你?」極沉的聲音有著壓縮過的怒氣。
必宜葭找不到借口,只能搖搖頭。
「不說?那明天我親自到你學校去問。」她被打,他已經夠生氣了,她竟然還替打她的人掩飾,他簡直氣炸了。
「是曼玲。」沒見過他發脾氣,她有點害怕。原來.一個溫文儒雅的人一旦動怒,也是很有威脅性的。她怕事情愈鬧愈大,所以趕緊招供。
「是她!為什麼?」又是那個陰險女人。他死命的克制住想罵人的沖動,因此,一句問話講的咬牙切齒。
「她以為我和他搶男朋友。」
「你有嗎?」
「沒有。」
「那她發什麼神經?」
「都怪楊耀明啦!他不知道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粒砂嗎?他干嘛老是在曼玲的面前談我的近況,誰會高興自己的男朋友對其他女人太關心。難怪曼玲會誤會。」江曼玲都對她無情無義了,她居然還袒護她。
「你也知道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砂喔,那為什麼楊耀明會知道你的近況?」邵鈞問得悶悶的。
「他最近三不五時會打電話來,我每次都叫他別再打來了,他還是照打,我都快煩死了,真想換個手機號碼讓他找不到。」
「現在就去換。」他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吃完再去。」她看那剩了大半碗的面,又想坐下。
「回來我再煮給你吃。」
「但是,今天要上課。」己經六點四十分了,離上課時間只剩下二十分鐘,一去一回根本來不及。
「我會把時間補足的。」
「我媽要是發現,怎麼辦?」
「她沒這麼早回來,不會知道的。」
「你連這個也調查清楚了。」
「這哪需要調查。我來了幾次,哪一次她不都是快九點才回來。要調查的人是你,下次再有什麼狀況想瞞著我不讓我知道,試試看,看我會怎麼懲罰你。」
口頭上說的凶惡,肢體語言卻是溫柔的保護,一只溫厚的大掌將她的小手握著,緊緊不放。
「什麼樣的狀況要報告?」她問得認真。
從沒真正當過誰的女朋友,所以她不知道這種特殊身份的分際在哪里。
「和其他男人有關的狀況都要。」夠白了!他大刺刺的將佔有欲攤在陽光下。
「你不會去找人家的麻煩吧?」
「難說。視情況而定。」
「怎麼說?」
「以後你就會知道。」
以後,是個未來式的用詞,是一種延續。當需要用到「以後」這兩個字時,心情往往是一種帶著憧憬和期待的甜蜜。
第七章
假日的文化中心有人山人海的盛況,但,這並不代表現代人多有文化,實在是可憐的台灣地小人稠,無處可去。
文化中心的廣場辦了一個民俗市集,吃的穿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有,就像個流動夜市一樣,只不過它是在白天進行,而且打著民俗的旗幟。
邵鈞和關宜葭就坐在廣場旁的大樹下,休息兼看熱鬧。
今天早上,邵鈞沒有事先通知就上門邀約。他說是要帶她去看一個朋友的書畫展,下午五點之前會送她回來。理由充足,目的正當,關媽媽想不出反對的理由,所以放行。
必宜葭以為看書畫展是借口,沒想到是真有那麼一回事。那是一個XX師生聯展,因為頗具知名度,觀賞的人潮不斷。
「你那個朋友年紀很大了嗎?」
她認為毛筆字寫得好的人很了不起,一定是多年苦練的成果,而能達到參展的程度更是厲害,八成是個年高德邵的長者。
「十九歲,我的同班同學。」
「你的同學!?好厲害哦!他是不是長得很斯文,很有文學氣質的樣子?」她在腦海中描繪出一個舊時的秀才形象。
「什麼叫文學氣質?白白淨淨,體弱多病還是滿口之乎者也、出口成章?」
對于那種虛幻的形容詞,他沒有概念,因此,他提出了幾個具體化的形容詞。
「你是嫉妒人家是不是?于嘛說得那麼難听。」對于他的直接,她實在不敢恭維,雖然,他有時實在形容的很貼切。
「我干嘛嫉妒,他也只有這一點贏過我而已,其它的我們是半斤八兩。」
一樣的自信語氣,沒有貶抑沒有夸贊,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