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風間家和宇家提早吃團圓飯的日子。吃團圓飯只是一個形容詞,因為風間家和宇家的男女沒有一個是居家型的煮夫或煮婦,要他們煮出一桌大魚大肉的菜式根本是難如登天的事。所幸,在這個便利的年代,什麼東西都有得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筵席只算是一個小case,一通電話外送到家,他們只需要動手把電磁爐的插頭插上讓湯保溫即可。
宇家的客廳里,宇文絹、風間雅石、宇千露、雷速四人,無事的閑聊。
「叮咚、叮咚。」
雷速動作快的起身開門。
是風間悠野和慕容非嫣這一對準夫婦。
「好了,人都到齊開飯了。」風間雅石適時的吆喝一聲,招呼大家往餐廳走。
「深雪呢?不等她嗎?」宇千露左右張望。
風間深雪獲邀為伴娘,這可是她生平的第一次,而且還有個帥哥作伴,她開心死了,在電話中就編織出一個如夢如幻的遠景。
「差點忘了這件大事,深雪昨夜打電話來說她長水痘不能見人,在電話里她都快哭了。還有,她說不希望因為她的缺席而造成你們的不便,因此,她有個替身天使會來。」風間雅石說。
「什麼樣的替身?」宇千露好奇的問。
「是深雪的鄰居,法國人,十三歲,名字叫法雅。」
一听新的伴娘才十三歲,宇千露馬上轉頭找雷速。
「我看找紀牧雲來換邵鈞吧!」
風間深雪十八歲看起來像國小生,基于物以類聚的原理,宇千露猜測她的朋友十三歲大概像幼稚園大班生。邵鈞十八歲已有堂堂男子漢的氣概,兩人相配,慘不忍睹。而紀牧雲才十六歲,尚有青澀稚女敕的感覺,兩人站在一起,勉強及格,頂多是大哥哥和小妹妹的樣子,應該不會太離譜。
一餐飯吃完,沒有守歲的習慣只好各自帶開。
風間悠野和慕容非嫣還有事,先離開。
留下的兩對準夫婦打算泡茶聊天。
「叮、叮、咚、咚。」電話響起,鈴聲的設定也是巴哈的小步舞曲。
宇千露接起電話,簡短的兩句︰「喂,宇家……好,再見」就說完。
「雷速,你阿嬤來了,你媽要你帶我過去給你阿嬤看。」繞口令似的用語,她說的不情不願。
「什麼你呀你呀的!都快嫁人了還這樣沒禮貌。」宇文絹輕聲斥責。
「哎啊!不習慣嘛!」怕媽媽會嘮叨個沒完沒了,宇千露拉著雷速趕緊閃人。
「我是什麼珍禽異獸嗎?大家那麼愛看。」她扯住他站在他家大門口。
自從他們的婚事決定後,她除了要應付學校的考試之外,每天下課回家後還要負起被觀賞的任務。雷家的賀客不斷,三姑六姨九嬸婆的親戚絡繹不絕,每個人都要看新娘子,而她只好每天下課後到晚飯間的這段時間就坐在雷家客廳中任人秤斤論兩品頭論足。大家也當她不存在似的,當她的面就七嘴八舌的發表高見,那種旁若無人的樣子,活像她是供在桌上的人偶一樣的無知無覺。幸好,她們口中說出的評語都不差,所以她也就勉為其難的每天去報到亮相。
「你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寶貝,當然稀奇嘍!」她的不自在他看在眼里。他輕聲的哄她。
「那你干脆買個籠子把我關在里面拿去展覽算了。」
「如果可能,我想把你放在口袋隨身攜帶,想親你就親你,想抱你就抱你。」
雷速不當公子真是浪費了他天生的好口才,簡單的幾句話就把宇千露收的服服貼貼、眉開眼笑的。
「你阿嬤會不會很嚴肅?」不曾和老人相處過,以她的個性怕會得罪人。
「放心,她很慈祥,你應該會有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客廳里,雷家父母和一個看起來不太老的婆婆、以及四個十幾二十歲的大男生在听見開門聲時,十四只眼楮整齊一致的看向門口的方向。
「阿嬤。」雷速和宇千露同時問候。
阿嬤沒回答,她直盯著宇千露看了半晌,又拿起老花眼鏡看了一會兒,一張爬滿歲月痕跡的臉皮也就由不確定的皺眉漸漸的舒張成一張驚喜的笑臉。
「小如,阿嬤好想你喔!十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啦!」阿嬤的大嗓門數十年如一日的不變,她的驚聲尖叫直有石破天驚的威力,嚇得眾人呆若木雞,除了雷速。
「媽,她叫千露,不是小如。」雷媽媽以為阿嬤認錯人了,輕聲的提醒她。
「沒錯啦!你看又大又圓的眼楮,挺直小鼻和這一張嘴巴,都沒變嘛!我還記得她小時候的樣子咧!還有她來的第一天,就把你阿爸最珍惜的那條金色鯉魚撈起來喂貓,那時候這幾個‘猴囡仔’被罰跪,排成一排的好笑樣子我都嘛還記得。」
宇千露不記得這阿嬤是誰,也不記得這個阿嬤所說的事,她只能楞楞的看著眾人,然後一臉茫然的呆站著,接不上半句話。
看宇千露一副「死不承認」的失憶樣子,阿嬤打算抖出更多的往事喚起她的記億。
「有一次你們為了抓小黃,把隔壁阿水伯家的一塊荷花田踩的稀爛,還勞動阿水伯氣喘吁吁的跑來家里告狀。你們幾個就躲在屋後的龍眼樹下不敢出來。後來還是我去把你們揪了出來清洗干淨,然後像一串粽子般的帶著你們到阿水伯家賠罪。幸好人家阿水伯度量大不計較,還直夸你伶俐漂亮,臨走時還包了一大包糖送你,有沒有?」
說到吃,宇千露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印象了,只是事隔多年她又不善認人,那些人的面孔早已沒了印象。
「還有,你最愛吃我做的柳丁甜糕,有一次——」阿嬤興奮的回憶著往事,雖然那些往事大多是有關宇千露的惡行劣跡。
「有一次阿嬤炸了一盤甜糕要給我吃,因為剛炸好太燙,就擺在桌上吹涼。結果,等阿嬤幫我洗好澡出來,一大盤甜糕竟然被大頭吃的只剩他手上的那半塊。我很生氣的哭了起來,好像還打了大頭是不是?」宇千露的腦中像電影畫面般的重播著往事,但畫面中的人物依然是模糊不清的,因此,她的語氣多的是不確定的詢問。
「打喔!你一拳下去打到他的鼻子,還流了不少血。」阿嬤說話的語氣還是很心疼。
「阿嬤,那小寶呢?」她對四個男生左瞧右瞧的,就是看不出誰會是她的青梅竹馬。
「小寶?啊!你不知道……」阿嬤一听她的詢問,當場傻了眼。
「阿嬤,別說,讓她猜。從小就把自己許配給人家,現在竟然認不得老公的樣子,哈!炳!炳!般不好你還會犯上重婚罪。」一個人高馬大、身體壯碩的男生搶先截住了阿嬤的話。
「唬我!你一定是大頭對不對?你就是從小愛吃,才會長得像一頭北極熊。」宇千露馬上指出了那壯碩男生的小名,然後依著有限的記憶辨認著兒時的玩伴。「你是阿利吧!你的眼楮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的漂亮,然後——」
她不太確定的看著雷速和其他兩個男生,然後指著一個斯文白淨的男生。「你一定是愛哭的阿弟。」
只剩下最後兩個人選了,她突然想起雷速曾經說過……
「原來你真的是小寶。」
「可惜你就是不相信。」雷速說。
「還好,還好。我還以為是我媽拜托你你才答應娶我的。」這卡在心頭的硬塊總算消除,因此,她格外的高興。
「哈哈哈……拜托?」那只大頭的北極熊笑的極為夸張。
「干你屁事,你笑死好了。」也顧不得家有長輩,她出口又是一句不雅的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