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想看,我們寡母孤兒現在的處境……你姐姐不在了,宗方他個性又怪里怪氣的,天曉得哪天會翻臉無情,把我們趕出去,偏偏你這笨丫頭沒有美色,又不懂得下功夫……」
說到這里,林母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哎!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是白搭,如果你有你姐姐的一半就好了。」
林美寶很想告訴媽媽,姐夫應該不是那種人,可是又不敢開口,因為一旦被媽媽一口咬定她是故意唱反調的話,又是一陣呼天搶地,罵她不孝、胳膊往外彎的慘劇。
所以,她選擇保持沉默。
林母還要嘮叨,卻耳朵靈敏地听見輕微的腳步聲,她迅速閉上嘴。
一回身,她看見面無表情的黃佳瑜。
雖然同住一個屋檐下,正值青春期的黃桂瑜是一個別扭的女孩子,對這位掛名為丈母娘的歐巴桑一向沒好感。
就是那種沒有原因又說不出來的討厭。
姜是老的辣,林母迅速恢復笑臉,口氣慈藹地問︰「佳瑜呀!你回來了?肚子餓不餓?」
若是在以前,有湘江在的時候,林母是懶得應付這個陰陽怪氣的小女孩,可是今非昔比,拉攏一下關系也是有益無害。
可惜的是黃佳瑜根本不領情,背著厚重的書包徑自往自己房間走去。
哼!不知好歹的小表!林母在心中暗罵。
第七章
「好啦,好啦!」貪玩的李郁蟬拼命纏著左宗方撒嬌,「一年才一次耶!你就答應人家嘛!」
左宗方頭疼不已,拒絕的話已經說了不止十次。
可是打定主意的李郁蟬根本軟硬不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非得要他扮吸血鬼,過萬聖節。
被纏得無計可施的左宗方實在拿她沒法子。
「又不是基督徒,還跟人湊熱鬧過萬聖節!」
「好玩嘛!」她噘起嘴抱怨,「你不要那麼老古板好不好?小心‘未老先衰’!」
左宗方氣結無奈地以食指彈了她額頭一下,「‘未老先衰’不是這樣用的,你要我這麼沒日沒夜地陪你玩,蠟燭兩頭燒,我才真的會‘未老先衰’、‘英年早逝’哩!」
「呸呸呸!童言無忌,蜈蚣咬你!」李郁蟬啐道。「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去?」她眯起了雙眼,表情危險地問。
「不去。」左宗方堅持。
「好得很!」她露出了微笑。
他有絲詫異,不曉得郁蟬何時轉性,變得這麼好說話。
「那……我就不勉強你了,HONEY……」她拖長了語音道。
不知怎地,他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
三天後萬聖節前夕
左宗方今天排的是小夜班,急診室里並沒有什麼緊急狀況,可是他卻隱約覺得不安。
「左……左醫生……」護士結結巴巴地開口,「有你的快遞。」
快遞?
他納悶不已,「我的快遞?」
大大的方型盒子厚度約十公分左右,快遞送貨員還附上一封粉紅色信封,請他簽收。
「那是什麼呀?」身後傳來極細微的議論,「聖誕節禮物也太早了吧?」
左宗方勉強擠出若無其事的微笑,瞄一眼腕表,再半個小時,他就可以交班了。
而香味濃郁的信封囂張地宣告著它的主人是誰。
懊死!頭皮發麻的他抱著大方盒匆匆忙忙地走向醫生休息室,急于一探信中玄機。
信封拆開,一張Polaroid相片滑落腳邊。
左宗方俯身拾起,一看之下,差點沒噴鼻血——
照片中是一襲透明黑紗包裹住噴火身材的李郁蟬,蕾絲花紋笈笈可危地遮住三點不露,黑絲絨披風萬種風情地披在背後,長及拖地。
慘白的臉龐上是勾魂懾魄的黑眸、血紅櫻唇上還裝著兩顆撩牙;她真的扮成了吸血鬼——而且是最性感撩人的一只鬼!
左宗方掩面申吟。
他早該有心理準備的,不是嗎?
這個小妖精哪有可能那麼好說話!
信封里還有一張短簽,李郁蟬的字體倒是出人意表的漂亮娟秀——
親愛的HONEY,人家知道你的工作是很忙碌、很辛苦的!
小小的萬聖節當然不能佔用你寶貴的時間來玩樂,所以人家只好自個兒想辦法玩了……
你知道的,人家是很愛漂亮的;所以丑丑的巫婆啦、僵尸啦,都不在人家的考慮之列,美美的吸血鬼才合我的格調嘛!
只是有點兒遺憾,你不能扮帥帥的吸血鬼,這里的男吸血鬼是很多拉!可惜都沒你帥——
So人家特別叫快遞送上剛剛拍的拍立得相片,讓你看看我漂不漂亮?
萬一你改變主意了,盒子里有燕尾服和披風,還有一副撩牙,你隨時可以來參加化裝舞會一一如果你沒有時間的話,不用勉強。
真的不勉強呢!信末是一個艷麗暈紅的唇印。
信紙香氣襲人,引人心馳神蕩,讓血液直往腦門上沖的左宗方差點沒腦溢血。
他真的被她打敗了。
***
敵不過李郁蟬軟硬兼施的威脅利誘,左宗方還是無奈地扮起了吸血鬼,來到PUB。
她眉開眼笑的大方將他介紹給同輩份的堂兄弟、表姐妹,一大群青面撩牙的兄弟姐妹古里古怪地考驗著他的眼力。
「你就是小貓的新男友呀?」一位道長問道。
「听表姐說,你是醫生呀?」另一位裝著透明翅膀的妖精問。
七嘴八舌的詢問令他忙于應付。
「未來來!試試看這杯‘卡迪拉踫’。」有一個鐘樓怪人遞給了他一杯酒,「加點鹽巴比較好喝。」
左宗方遲疑地試一口,原來是墨西哥的龍舌蘭酒。
「既然來了,就放松心情好好地玩呀!」另外一個頸子上盤著假蛇的美杜莎,嬌滴滴地拍著他的胸膛說道。
「李筱玲,把你的魔手從我男朋友的身上拿開。」李郁蟬遠遠地從吧台內發話。
「堂姐真小氣,模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美杜莎笑道。
「肉是不會少,」李郁蟬同意,「不過,我就怕他氣質會降低。」
「什麼呀!又不是啥寶貝,誰希罕了,哼!」蛇發女妖一甩頭。
左宗方輕笑,果然是一家人呵!
一樣魯莽坦率、好奇心旺盛,可是卻不至于令人討厭。
一個接著一個殷勤向他敬酒,有的豪放不羈地拍他廣膀,一副哥倆好的稱兄道弟,「來來!大家都是自己人,來干啦!」
有人語帶同情,「小蟬很‘恰’的,你辛苦了。」
睡眠不足的左宗方很快就被灌醉了,只是良好的酒品沒有讓他露出異狀,一直面帶微笑的他直到醉倒吧台時,才被人察覺他喝醉了。
「該死的!你們到底灌了他多少酒啊?」李郁蟬怒罵道。
「沒有呀!不干我們的事。」眼見情況不對,眾人互推責任,「是他自己酒量太差的咩!」
一翻兩瞪眼!
這下可好了,她要怎麼處理這個睡美男?李郁蟬無奈地想。
***
「啊——啊——啊——」殺豬般的尖叫一聲大過一聲,摧殘著左宗方的耳膜。
天!到底發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呀?他頭疼欲裂。
他勉強睜開了酸澀的雙眼,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像小貓咪般蟋縮在他懷里的李郁郁蟬,濃密的黑發像錦緞般披在他的胸膛。
可怕的高分貝噪音依然繼續肆虐,左宗方循聲望向站在房門口,一臉驚恐的「前」岳母大人,以夸張的姿態,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顫巍巍地指向他……
好睡的李郁蟬也被噪音吵醒了,呢喃抱怨,「好吵噢……」
「宗方!她……她……她是誰?」林母驚駭莫名地問,聲調也不自主地提高了八度。
睜開一只惺松睡眼,嗓音沙啞、媚眼如絲的李郁蟬口氣不善地反問︰「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