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足智多謀,善用兵眾,請您早做準備,迎戰東關五、梁五,以保己身!」來使喘息道︰「微臣願放犬馬之勞,前往蒲、屈兩地向重耳、夷吾兩公子搬求救兵。」
申生閉上雙眼,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申生無能才獲罪于君父,豈可再連累兩位兄長同人逆名?」
「這明明是驪姬在酒祚中下毒,請太子書狀辯白,毋束手赴死,徒令小人得志猖狂!」忠心耿耿的侍衛沉痛地說道。
「君父寵愛驪姬,非她隨侍寢食不安;我如果答辯卻不獲采信,反而又添欺父之罪;就算厘清其相,君父愛驪氏未必加責,反而傷召父之心……不如我死!」
「太子三思!無過而死是愚孝!」太傅杜原款厲聲喝止。
「申生並非無過。」他搖頭說︰「得罪君父另有他事,驪姬計謀只是星火燃原。」
花琉……申生沐浴整冠,神情肅穆莊嚴,從容赴死的決心令眾人哽咽流涕。
焚香入座,申生為書答覆狐突。
申生有罪,不敢惜死。然君老子幼、國家多難,只求您努力輔國,申生雖死猶安,受您庇護實多,徐圖來生再報。
「太子自殺了!」
惡耗,像野火般燃燒著晉國上下。
「蒼天不仁!」深宮大內哭聲震天,連草木也含悲。
「晉國亡矣!」黎民百姓也為之悲憤涕泣。
「國君年老昏憤、誤信侵賊,活生生地坑殺賢德太子,冤哉!」
「重耳、夷吾兩公子也逃亡了,這個國家要大亂了!」
不!這不會是真的!
花琉雙手掩住了嘴唇,眼眸驚懼地睜大,她的瞳孔收縮,身軀因顫抖而搖搖欲墜。
「少姬!少姬!」她的貼身丫頭含淚呼喚︰「您節哀順變!」
「不!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她抓住侍女的手臂追問︰「你說呀!」
一直被瞞著的花琉震驚心碎地听完始末。
她的姊姊如何涂蜜引蜂,如何結黨營私、中傷申生,如何在酒祚中置毒構陷……步步為營,欲置申生于死地!
花琉茫然失神,我錯了!是我的懦弱隱忍、姑息養奸,才讓他含兔而死!五年的孤寂煎熬、兩地相思,仍不能平息姊姊的怨怒。
「是我……害了他!」
哀莫大于心死。
深受打擊的花琉崩潰了,她不再有求生的意志,不吃不喝、不聞不見,世間所有繁華美景化為一片空白。
將車子托予真君撫養,她全心求死。
隆冬酷寒,皚皚白雪覆蓋了一切丑惡,纏綿病榻的花琉性命如油燈將滅。
今年的冬雪特別森冷,焰璃怔然地想著。
發著高燒的花琉睜開迷蒙雙眼,用最後一絲力氣掙扎勸告︰「姊姊……請……保重.」
死亡,像黑色絲絨般包裹住花琉品瑩剔透的心靈,埋藏所有悲傷。
不論千年、萬年,等待另一次輪回,絕不讓此情此冤再一次重演……
第九章
作了一夜紛紛亂亂的惡夢,馨白愁腸百結地醒了過來。
短暫的失神後,華麗明朗的客房提醒了她身在何處︰昨兒夜裹所有不愉快的記憶全涌回腦海裹。
孫家小姐的咄咄逼人、失足溺水的驚嚇、駿逸露骨的關懷、眾人的異樣眼光……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以兄妹之情來掩飾她的感情。
掀開絲被,馨白赤腳踏在溫潤的柚木地板上,懷著堅定的決心打開衣櫥。姊姊為她精心挑選的衣飾琳瑯滿目,每件都是質感極佳、恰到好處地表現出年輕少女活潑朝氣的衣棠。
挑出兩件中意的洋裝在穿衣鏡而比書,馨白舍棄乳白色洋裝,而選擇了湖綠色洋裝,輕柔飄逸的質料適合在陽台咖啡桌旁優閑地享用早餐,融人綠蔭背景之中。
穿上一雙椰草涼鞋,全身鏡中映出一個俏麗含笑的少女,上揚的嘴角多了一份自信。
真可笑!馨白想,我居然曾經為了自尊抑或該說是自卑而拒絕姊姊為我添置衣棠的好意?
像丑小鴨般寒摻地站在爭奢競艷的天鵝群中,畏畏縮縮的模樣絕對稱不上是骨氣。
打開客房大門,馨白看見了西裝革履的駿逸,她不禁愕然。
「早!馨白,你感覺好點了沒?」他神色難掩焦灼地問。
因為放心不下馨白,駿逸也留在羅園過夜,住在馨白隔壁房間。
「好多了。」一向輕柔悅耳的聲音帶著倌郁,令駿逸為之不舍。
「氣色……還不錯。」他柔聲說,忘情地伸出左手輕觸馨白粉女敕的雙頰。
原本單純的舉動在接觸時引發電流通過般的經麻酥癢感,令馨白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輕顫,臉泛形彩。
駿逸的手指輕撫過她的鬢角,移至頸後,氣氛陡然變得親匿緊繃。
他的心跳狂亂,眼前的馨白五官細致完美,年輕的肌膚柔滑如絲緞,今他情不自禁地傾身向前……心滿意足地啜飲馨白口中的香津後,駿逸在她唇邊低喃︰「我等了好久……我的心黃鶘馬兒。」
他以一種命定的執著,等著小女孩長大。
「你……」初吻的震撼力遠超過馨白的想像,雙膝發軟的她有許多話想說,卻在瞬間忘得一干二淨。
一向準時上班的駿逸顧不得他可能遲到,將她帶入客房中。
「我嚇到你了嗎?」他間。
馨白搖頭說︰「沒有。」這一吻仿佛吻去了她的少女稚氣,讓她蛻變成熟。
「馨白。」駿逸擁住她的縴腰,沉溺于屬于處女的幽香中,心蕩神馳。「弱水三千,我只取一飄飲!」
駿逸的胸膛像最溫暖、舒適的屏障,馨白閉上雙眼,將修長的頸項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嬌柔地說︰「孫小姐很喜歡你……」
「噢!馨白……」駿逸笑嘆︰「吾愛!用你的眼楮、耳朵去看、去听,想想這幾年我對你的瘋狂迷戀,你該信我不渝!」
捏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口裹怕化了,駿逸小心翼翼呵護的程度簡直可以和聖人媲美。他終于可以不再勉強扮演兄長的角色。
「我……很遲鈍,對不對?」馨白羞澀地說。
「最嬌美碩大的花蕾總是遲綻。」駿逸的變眸燴燴生輝,柔聲道歉︰「昨晚讓你受委屈了。」
「不。」洋溢戀愛光彩的馨白否認。「也許我該感謝系小姐呢!她那一推對我來說像是醍醐灌頂……讓我明白自己的感情。」
「不是因為我的吻嗎?」心情愉悅的駿逸淘氣道。
飛紅雙頰的馨白不依地捶他,得到的懲罰是連綿不斷的深吻。
貪戀不舍的駿逸在失控邊緣拉回理智,面對呵護了許久的花蕊,他終究還是不敢造次。
這天,駿逸破天荒地上班遲到,令同事不解的是他出奇地保持愉悅的心情。
戀愛是一場莊嚴又冒險的捉迷藏。
[阻礙不是沒有,十一歲(剛好同一個生肖)的差距,別人猶可,但他倆首先就過不了姜德承這關,而且,他又姓羅。
馨白借口探望郁紫,雪妃,羅園成了她和駿逸約會的掩護地點。
「你知道嗎?酥漿草有個好听的別名叫「迷夢紗」。」手捧著《仲夏夜之夢》的馨白心血來潮地說︰「或許撲克小仙的戀愛藥水中就摻入了一些「迷夢紗」吧?好遮蔽戀愛中男女的理智。」
「那麼,我要滴幾滴在你的眼皮上,好讓你在睜眼後第一個看見我,此生不渝。」
卸除了「羅大哥」的任務,駿逸不再是位道貌岸然的兄長︰積壓許久的澎闢情感化為纏綿愛語,由他口中源源傾訴。
在林蔭下嬉鬧的兩人隨手摘起草地上的醉漿草,睫菜花汁都是酸的,涂在對方的眼臉、臉頰上,即刻又落在彼此的嘴唇中,醞釀出最甘甜的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