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豐依樣書葫蘆﹐順勢站在蓉仙姊妹之前﹐四目交接之際﹐他的心頭為之一顫。
蓉仙對他報以微笑﹐僅僅是曇花一現的笑靨也讓劍豐失神。
穿著一件墨綠色羊毛連身窄裙﹐腰肢縴細的蓉仙立如芍藥﹐娉婷解語就像一幅圖畫。
「嗨﹐何大哥﹗」月仙在無意間替他解了圍﹐活潑地說﹕「你今天好帥﹗」
「謝謝妳啦﹗」劍豐恢復正常神色﹐「好久不見﹗」
蓉仙笑了﹐月仙就是有本事和一些男孩子打成一片﹐這位八成又是她的「哥兒們」﹗「我姊姊﹗」月仙頗為自豪的指著﹐「很漂亮吧﹗」
「的確﹗」劍豐深深地望了蓉仙一眼﹐訝異于她的反應。
蓉仙雖然靦腆﹐還是磊落大方地回答﹕「又來了﹗每次都拿我來取笑﹐妳羞不羞呀﹗」
她對妹妹輕聲呵責﹐溫柔的語氣令人如沐春風。
競選處門口擺出了十桌酒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無心用餐的劍豐和這對姊妹花坐到一角喝茶﹐由選舉瑣事侃侃而談。
月仙咧著嘴笑﹐「我什麼忙也沒幫上﹐只有在最後關頭吆喝眾家兄弟幫忙發文宣傳罷了﹗」
「是呀﹗小寨主英明﹗」劍豐逗弄她道﹕「有沒有打算和眾家兄弟上哪玩﹖」
劍豐對她抱著籃球﹐一身污泥的印象還十分深刻﹐所以投其所好的熱烈討論起各項球類運動。
蓉仙大半時間都是笑而不語﹐一邊听著興趣相投的兩人高談闊論﹐一邊當爐煮茶﹐將一杯杯香茗傾注在兩人的茶盅里。
「等到夏天時﹐」劍豐熾熱的目光停駐在蓉仙臉龐﹐「我們到龍洞開游艇出海﹗」
「真的嗎﹖何大哥﹖」月仙興高采烈問。
蓉仙渾然不覺﹐帶笑提醒妹妹﹐「別忘了妳是聯考考生。」
月仙扁了扁嘴﹐「真掃興﹗」
「等考完再去也不遲。松弛一心﹗」劍豐連忙解釋。「更何況﹐我看月仙滿聰明伶俐的﹐一定沒問題。」他將注意力轉到蓉仙身上。「範小姐。」
蓉仙對他綻開笑容﹐「叫我大姊就可以了。」
「大姊﹖」劍豐為之一愣。
蓉仙也感到一絲怪異﹐急急開口說明﹕「因為我比月仙年長了許多﹐她的朋友們都這樣叫我﹐這樣大伙兒也比較親切。」
一旁的月仙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佯裝喝茶掩住了唇邊的笑意。
劍豐依然一頭霧水﹐反應不過來。
見到他並不答腔﹐蓉仙有些訕然﹐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她望著月仙﹐月仙則別過頭去﹐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
蓉仙只好力圖挽回﹐彬彬有禮地問﹕「嗯……劍豐﹐你還在讀書嗎﹖」
「讀書﹖」劍豐愣然依舊﹐覺得自己像空谷回音﹐希臘神話中的Echo。
蓉仙不安地挪動身體﹐心想也許他是成績不好﹐沒考上理想的學校﹖有可能﹐那……不就傷了人家的自尊心﹖蓉仙絕望地想換個安全話題﹐靈機一動﹐她如釋重負問道﹕「你大概快接到兵役通知單了吧﹖」
「噗﹗」月仙放聲大笑﹐差點滾到蓉仙懷里﹐「姊﹗」她笑不可抑﹐「哈﹗哈﹗哈﹗妳以為……哈﹗哈﹗何大哥他……哈﹗哈﹗哈﹗他……幾歲﹖」
「兵役通知單﹖」劍豐哭笑不得﹐他低頭看見自己貼身的皮褲﹐明白原因出在哪里。
月仙哈哈大笑﹐眼淚都流了出來﹐正捧著肚子喘氣。蓉仙則杏眼圓睜﹐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
劍豐一臉痛苦的神情﹐作西施捧心狀﹐「蓉仙﹐妳傷了我的自尊心﹗」他著魔似地看著蓉仙頰生芙蓉﹐一片嫣紅。
「別傷心﹗」月仙止住笑安慰他﹐「我姊姊沒有識人之明﹐她以為郭富城只有二十歲﹐林強還是十八、九歲的春風少年兄﹗」
蓉仙只覺得臉似火燒﹐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她實在沒勇氣詢問劍豐的年齡。
「我比月仙年長十一歲﹐還比妳大上三歲﹐蓉仙。」劍豐語氣如絲絨般溫柔﹐目光如謎。
不知道為什麼﹐蓉仙身軀一陣輕栗。
何李玉鳳笑逐顏開﹐「你們在談些什麼﹐這麼高興﹖」
「媽﹐我要追範小姐﹗」劍豐斬釘截鐵地說。這是他經過兩天一夜的長思才決定的。
何李玉鳳慢條斯理地啜飲一口「碧螺春」﹐半晌才回答﹕「關我什麼事﹖」
「媽﹗」劍豐臉色微紅﹐「您不是一直鼓勵我去追範小姐嗎﹖」
「此一時﹐彼一時。」她不以為然的說。
劍豐氣得跳腳﹐何李玉鳳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真是奇了﹗當初你是怎麼撇清來著﹖教你登門拜訪就像要你上斷頭台﹐前次見了一面還無動于衷﹐回家對我猛抱怨呢﹗怎麼這次像掉了魂、著了魔似的﹐難不成範小姐會七十二變﹐前一次像夜叉﹐這一次變天仙了﹖」
「媽﹐上次我是認錯人了﹗」劍豐窘然。
其實何李玉鳳早已猜出八、九分﹐上次劍豐送煙後回來﹐對範小姐興趣缺缺﹐形容她相貌平平時﹐何李玉鳳就覺得詫異﹕兒子的眼光也未免太高。
直到投票日那晚﹐她看到劍豐主動和蓉仙姊妹殷勤攀談﹐似有所圖的翩翩風度令何李玉鳳疑惑。現在真相大白﹐兒子的反應果然不出她所料。
原本打算死心的何李玉鳳不禁又活動了起來。
她不客氣地指責兒子﹐「這麼說﹐你追求女友還是看外表而不注重內涵﹖」
被說中心病的劍豐略帶羞惱﹐「媽﹗您到底幫不幫我﹖」
罷打開大門進來的何泰成听到最後一句﹐揚聲問道﹕「幫什麼﹖」
「你回來了。」何李玉鳳笑道﹕「沒什麼﹐這傻小子見了蓉仙一面﹐魂就被勾了去﹐纏著我要我想辦法呢﹗」她興致勃勃地問丈夫﹐「你看如何﹖」
何泰成銳利地看兒子一眼﹐在沙發上坐下﹐「依我看﹐別去踫這個釘子﹐擱開手算了。」
「你怎麼說這種話﹖」何李玉鳳大奇。
「兒子的性情﹐妳還有什麼不了解的﹖他不過是圖個新鮮﹐熱度一過能維持多久﹖沒必要去沾惹人家。」何泰成不贊同的說。
何李玉鳳一怔﹔看老頭子的態度﹐他是不打算幫忙了。
「你不是一向很喜歡蓉仙嗎﹖每次看見她總要夸上好一陣子﹐怨我沒生女兒﹐怎麼又變卦了﹖」何李玉鳳不明白的問。
「誰不喜歡﹖有那麼一個知心貼意的女兒﹐不只臉上有光﹐氣也可以少生一些。」他瞪一眼兒子繼續說﹕「輕聲細語、噓寒問暖的﹐說不定我還可以多活幾年﹐只是我沒那個福氣﹗」
何李玉鳳頗不是滋味的道﹕「說就說吧﹗干嘛夾槍帶棒的﹗嫌我沒給你生個好女兒﹖那你不會去外面跟別人生一個﹖」
何泰成不理﹐對著兒子說﹕「你自已要好好想想﹐不說範伯父跟我幾十年的交情﹐就憑蓉仙的人品容貌﹐也不是你這種輕薄浪子可以褻瀆的。」
案親的話說得稍重了﹐劍豐不禁抗議﹕「爸﹗你把我說得像婬棍色魔﹗」
「老頭﹗你吃錯藥了﹖」何李玉鳳怒聲問。「我只想要討個好媳婦﹐這樣也錯了﹖」
「妳倒沒有錯。」何泰成緩緩道﹕「只是要問問他有沒有那個心。」
劍豐愣住了﹐他沒想到老謀深算的老爸會給他一記回馬槍。
「你是沒籠頭的野馬﹐我管不著﹐願不願意隨你﹗我可是老式人﹐看不慣什麼自由戀愛的名堂。」何泰成悶悶說。
劍豐緘口不語﹐老爸的暗示夠清楚了。要嘛﹐就將範蓉仙娶回家來﹐不然拉倒﹗如果劍豐有膽量「始亂終棄」——天曉得﹗他發誓自己從未蓄意拋棄任何一名女友﹐即使是歡場中認識的「紅粉知己」﹐雖然走馬燈似的換過一個又一個﹐他可是很「專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