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歲就懂得陷害人,難怪你有辦法替你三哥篡奪皇位。」
她記得父親在書里寫到這段時,最讓她記憶深刻的是他設計把皇二子騙到了北晉國,當先帝駕崩時,皇二子來不及趕回皇宮,而皇長子瘸了一條腿,破了帝相,因此皇三子順理成章坐上了皇位。
「我要是不夠冷酷,手段不夠狠辣,那麼在皇宮里被踩在腳底下踐踏的人就會是我了。」駱雪冷笑道。
趙晚余啞口無言,胸口像壓著一顆又沉又重的巨石,難以喘息。
雖然對兄弟手足太過于無情,但她又不能說他不對,畢竟,他也是為了保護自己。
「先帝真的曾經懷疑你不是皇子嗎?」
書里寫先帝從來不召見他,國宴、家宴、宮宴這些場合不得已見到面時,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
「他到死前都還在懷疑,反正他有七個兒子,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他不會在乎。」駱雪的目光深幽難測。
她的心口有些疼痛起來。
被視若無睹的感覺一定很痛苦吧?尤其還是被自己的父親無視,他的心到底在皇宮孤寂的角落里凍結了多久?
「你……不會因為痛恨先帝,所以才想……毒殺他吧?」她問得十分小心謹慎,但問完之後便後悔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別說了。」
「你害怕听見答案?為什麼?」他的眼中慢慢漾出某種興味。
趙晚余的神色慌亂了一瞬,隨即壓下了情緒,保持漠然。
「沒為什麼,宮廷的斗爭本來就是殘酷血腥的,你自己不也是受害者嗎?我只是一介小民,沒有資格評論什麼。」
她只是終于明白,為什麼他會對親情和人命那麼不屑一顧了。
「所以,你現在比較喜歡我了嗎?」
絕美的臉蛋就在眼前,實在很難不被引誘,他忍不住低頭吻著她的粉頰。
「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這里又不是你的寢殿,有人看著呢!」
她紅著臉推開他,局促不安地張望四周。
「你放心,不會有人想被我挖掉眼楮。」
他繼續把臉埋進她的頸肩,嗅聞著她身上迷人的香氣。
躲在草叢後的僕婢們冷冷抽氣,忍痛放棄看到精彩處的好戲,以最快的速度靜悄悄地撤退。
第7章(2)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更逼近她,鼻尖踫著她的鼻尖。「你現在比較喜歡我了對不對?」
「我只是沒有那麼痛恨你而已。」她急切地辯解。
「有差別嗎?」他挑眉。
「當然有!」
「我沒見過過比你還嘴硬的,明明在意我了,所以才不敢听‘真相’。」他凝視她的眼神變得濃烈灼熱起來。
趙晚余故意看不懂他的眼神,紅著臉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好,現在我就把真相告訴你,你在意我也要听,不在意我也要听。」
駱雪的雙臂分別撐在她的身側,咬牙低語。
趙晚余的心髒開始劇烈狂跳,為什麼他用輕柔的嗓音說起威嚇的話語,竟然該死的有魅力?
「毒殺父王的人是凌皇後,也就是現在的凌太後。」
駱雪的第一句話就讓她徹底驚呆。
「凌太後?她不是先帝的妻子嗎?!」這實在太瘋狂了!
「妻子?」駱雪冷笑道︰「皇宮里沒有這種身分,只有權勢和地位。彼此有利用價值時就是夫妻,沒有利用價值時就是敵人。」
「凌太後恨先帝?」要很恨一個人才能狠下心毒死他吧?
「她不恨,但她更愛她的兒子。」
「她的兒子是……」她弄不清那些復雜的關系。
「皇三子,也就是當今的國君。」他的臉貼靠著她,嘴唇附在她耳旁低低地說道︰「當先帝暗中決定立皇二子為太子時,被凌太後的眼線察覺,一旦皇二子被立為太子,凌皇後的太後之位便要拱手讓給皇二子的生母。皇二子的生母只是一個品級低的妃嬪,但是凌皇後的政治勢力卻很龐大,一旦失勢,影響巨大深遠,可惜唯一的嫡子皇三子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于是凌皇後便狠下心毒死了先帝,也暗中追殺太醫,接著又拉攏我這個沒有黨、沒有派的皇子,陪著演一場繼承皇位的大戲。
「我喜歡三哥這個沒有心機的傻瓜,所以非常賣力地在朝堂上替三哥鏟除異己,幫他平定局勢。然後,他得到了皇位,也回報了我一個五鳳君封號,還有這座與皇宮奢華程度相差無幾的五鳳府。這,才是全部的真相,和你爹所寫的《五鳳秘史》內容是不是頗有差距?」
趙晚余驚怔地望著他,呆愕良久良久,才仿佛回過神,喃喃地追問︰「為什麼太醫要陷害你?」
「當然是有人指使,利用了你父親這個腦筋僵硬的頑固文人,寫成書到處散布不利于我的言論。老實說,這招實在高明。」
能把他忙得半死,氣得半死,也累得半死,他不得不佩服。
「既然知道我爹是被利用的,為什麼還要把他關進地牢里?你可以跟他好好談呀,就用你告訴我的方式告訴他不就好了?我爹是頑固,但也不至于听不進你的一句話。」她忍不住埋怨。
「你在地牢里也看到你爹是怎麼罵我的了,他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嗎?」
只要听見趙繼狂嘯大罵他的嗓門,他的頭就痛到快要爆裂。
「你把他關在地牢里,他當然更認定你是作賊心虛呀,這還用說!」她的心還是偏向自己的親爹。
駱雪笑嘆著。
「我不關你爹也不行,否則陷害我的人不會知道你爹成功被利用,而我成功上了當,你明白嗎?」
趙晚余搖搖頭,听得似懂非懂。
「總之,我要把陷害我的人引誘出來,所以你爹暫時還得待在地牢里。」
他其實懷疑府里有眼線,只是府里僕婢數百人,要找出眼線是誰極為困難。
「陷害你的人會是皇子嗎?他們或許都痛恨你。」她胡亂猜測。
「有可能,但是這幾年他們的勢力已經被我削減得差不多了,沒有人的手上有一兵一卒,而且皇城的禁衛軍都握在凌太後手里,就算扳倒了我也無法把三哥拉下皇位。他們痛恨我,但是對我的存在無能為力。」他這幾年「做壞事」的功夫可是沒有白費的。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是誰了?」她疑惑地問。
「約莫猜得到。」駱雪淡淡一笑。
「是誰?」她有些緊張和不安。
他的嘴唇更貼近她的耳朵,聲音更輕更低地說︰「凌太後。」
說完,伸出舌頭舌忝著她的耳朵,一路往下吻到刀子的頸項。
趙晚余倒抽一口氣,羞憤地推開他的腦袋。
「就不能正經一點說話嗎?」她連耳根都燒透了。
「我已經夠正經了,現在開始是玩樂的時間。」
他猛然扣住刀子的腦袋,火熱地深吻起來。
「駱雪……」
不管她怎麼死命推,都推不動圈抱著她的銅牆鐵壁。
她那麼自然而然地喊出他的名字,換來了他更激切的擁吻。
「敢叫我的名字,真是不怕死。」
他的嘴到她的頸窩,用力地吮咬一口。
趙晚余捧著他的臉,任性又倔強地回。「為什麼不能叫你的名字?我偏要叫!駱雪駱雪駱雪駱雪……」
見他臉上揚上進心得意的邪笑時,她才猝然回神,意識到自己上了他的當。
「你故意的!」她又羞又惱。
「對付你真簡單。」
他低笑,繼續吞噬她的氣息。
***
深夜,趙晚余窩在駱雪的臂彎里沉沉熟睡著。
駱雪睡得很淺,隱隱約約听見細微的腳步聲走到床榻邊,在紗帳被掀起來以前他便醒過來了。
是德泰。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