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帶著兩支新手機和兩個新門號回到亞荔的住處,要她以後撥打新的電話號碼給他時,她就已經知道他完全明白她希望他去布的陷阱了。
「新手機好漂亮,兩支是一樣的耶!」
她沒有深究為什麼,因為麥司徹手機的竊听軟件是她利用他熟睡時植入的,那封信也是她寄的。
「要我教你怎麼用嗎?這些功能還算簡單。」
他把她圈在雙臂中,教她使用這支目前市面上最愛歡迎的機種。
亞荔開心地窩在他懷里,默默听著他解釋那些手機上的復雜功能。其實她根本沒有認真听進去,只是單純地享受著被他寵愛的幸福滋味。
當她在遠端竊听麥司徹手機通話中虛虛實實的內容時,就知道他有絕對的智慧處理自己手機被竊听的事件,她暗暗希望他能明白她的用意,而他真的明白了,也順勢去做了。
對于‘AGC’,她會有麥司徹的手機錄音可以交代任務,而這分手機錄音將造成什麼樣的結果,就與她無關了。
她選擇反過來幫他,這讓她內心的罪惡感減輕了一點,至少將來她不會帶著太深的愧疚感離開他。
這一晚,兩人心中各自籠罩的陰霾和各自承受的心理壓力都突然間散去了,心情異常地飛揚。
為了避免被媒體發現亞荔,麥司徹很少帶亞荔出現在公眾場合,但是這一晚,他帶她去看午夜場電影。
亞荔很興奮,從電影街就一路買爆米花、鹵味、烤玉米、洋蔥圈、熱狗堡,逼著他和她一起分享,明明已經吃得很掌了,最後還硬要買一支巨大的冰淇淋和他一起共吃。
這個晚上,她笑得很開心、很燦爛,甚至是快樂縱情得有點過了頭。
兩天後,八卦周刊又爆出了麥司徹的緋聞,這次的女主角換成了「謬亞荔」,封面照片用的是他們去看午夜場電影時共吃一支冰淇淋的畫面。
在雜志出刊前一天,麥司徹在辦公室就已經接到八卦周刊記者的電話,預告他將會是最新一期的雜志封面人物。
「我不是偶像明星,不需要靠緋聞炒知名度,你們可以把版面留給需要人氣的偶像明星,用不著留給我。」
麥司徹冷冷地說完後,立刻切斷手機通話。
同一時間,竊听到手機通話內容的亞荔怦然一驚,仿佛听見了灰姑娘故事里午夜十二點的鐘響,虛幻的「謬亞荔」在一瞬間瓦解了。
她想像得到接下來媒體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無孔不入地調查她的出身背景,偏偏「謬亞荔」是憑空出現的,她的過去是一片空白,而這「一片空白」就是灰姑娘的禁忌。
她必須在麥司徹發現以前逃走,不能在他面前現出原形。
亞荔恍恍惚惚地收拾必須要帶走的東西,一邊飛快地打電話給謬步。
「謬步,我的身份曝光了,這里必須立刻撤了。」
她的思緒一片凌亂,暈眩得頭暈反胃。
「你弄到手機錄音了嗎?」電話那邊急切地問。
「有,弄到了。」
「好,你先到台北火車站,會有人拿一支78號置物櫃的鑰匙給你,那里面有你的親身份,趕快離開。」
她踉蹌跌撞地收好簡單到不行的行李,望了一眼躺在茶幾上那支麥司徹送給她的新手機,熱淚倏地涌出眼眶。
強烈的痛楚在她體內潰堤了,她痛得無法呼吸。
她想像過幾千次離開麥司徹時的心情會是如何?
然而,想像只是想像,當這一刻來臨時,她才真正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
第7章(1)
為什麼亞荔就這樣消失了?
買給她的新手機下方壓著一張紙條,寫著三個字——對不起。
舊的手機打了幾十能永遠都是——「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嘟一聲後開始計費,如不留言請掛斷,快速留言,嘟聲後請按……」
始終擺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跟著她消失了,衣櫃內干干淨淨,抽屜里沒有遺留任何東西,只有冰箱內還擺滿食物。
樓下「梵妮古典銀飾」的飾品都仍在展示櫃里,卻找不到任何與亞荔有關的氣息,她的影子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樣,不留一絲痕跡。
為什麼沒有任何跡象、沒有任何征兆,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麥司徹躺在她的單人床上,枕被間還留有她慣用的洗發精香味,他整個人像突然被抽干了力氣,苦苦思索著這一道難解的謎題。
今天在接到八卦周刊記者的電話之後,他知道隔天的報導很可能會極盡羞唇之事來傷害亞荔,一定會給她帶來很大的沖擊和壓力,所以在下班之後,他特地去挑選了戒指,想直接跟她求婚,相信只要給她足夠的安全感,讓她明白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八卦報導給她的傷害就會減到最低。
但是,他卻找不到她,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們沒有吵架,今天早上還甜蜜地共進早餐,戀情的熱度可以把身邊的東西都燒融了,並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她會忽然離開。
難道,那個八卦記者也打過電話給她?對方讓她難堪了嗎?傷害了她嗎?
當他試圖用其他方法或是聯絡方式尋找她時,才愕然驚覺自己對她的了解竟然只限于她給他的那張名片,其他的一無所知。
她的家庭背景、她的過去、她有些什麼親人,他統統無所知悉!
記憶當中,她提到過她家曾經破產,父親死了,母親瘋了,那麼她應該還有其他親人吧?
但是,她從來沒有提起過,而他也沒有采問過。
就算狗仔真的挖出了這些令她自卑的身世,那又如何呢?她難道懷疑他會輕視她的身世背景?
一個月以來,兩個人幾乎天天在一起,她難道看不出他並不是那種勢利的男人嗎?
除了那張「對不起」的字條,還有她最初給他的那張名片,其他可以證明她存在過的東西一件都沒有。
他們沒有合拍過任何一張照片,他也沒有擁有任何她個人的影像或記錄,這讓他預感到她並非只是短暫離開他身邊而已,而是有可能會從他的生命里徹底消失。
她就像突然出現在舞會上的灰姑娘,征服了他的心之後,卻轉過身飛奔離去,把錯愕的他留在舞會中獨自听著午夜十二點的鐘響。
灰姑娘至少留下了一只玻璃鞋給王子,讓他有機會可以找得到她,那個王子遠比他幸運得多了,因為他只拿到了「對不起」三個字,還有一張看似虛幻的名片。
為什麼要「對不起」?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消失?到底為什麼?
他的身體里仿佛有一股強烈的低氣壓,整個人感覺快要被撕裂開來。
對了,辛郁的妻子是亞荔的高中同學,或許她有辦法找到亞荔!
他從床上彈跳起來,抓起手機打了辛郁的電話。
「喂?」辛郁的聲音低啞模糊。
「喂,辛郁,我找你老婆,我有急事問她!」
他太心急,已顧不得禮貌。
「找我老婆?我沒听錯吧?你——」
「別廢話,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她!」他粗魯地打斷他。
「你的事最好很重要,不然破壞我跟老婆親熱這筆帳有得跟你算!」辛郁的聲音很不爽。
「快停工,要怎麼算帳以後再說!」他已經焦躁到了極點。
「喂,你好。」電話里傳來女聲。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把謬亞荔的聯絡方式告訴我嗎?」
他單刀直入,沒力氣解釋前因後果。
「什麼?誰的聯絡方式?我不太明白……」
「謬、亞、荔,你的高中同學。」
他以為她沒听清楚,一個字一個字重重地強調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