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璐不敢有所表示,他以為竇櫻桃一定會生氣,然後冷冷給他一個白眼,但她並沒有,反而深深凝視著他,帶著探索的意味。
「竇兄。」周以天面無表情地開口低喚竇止弓。「當初我們簽下協定時,並沒有說會多出姜少爺和你們的小舅舅同行。」
「這有什麼關系?你們走你們的,我和寶璐不跟你們走在一起也行啊。簽下協定對君子來說會是一種相互信任的關系,只有小人才會那麼介意,老是擔心自己會不會被佔了便宜。」
那蘭瞟向周以天,冷冷地說。
周以天表情復雜,又羞又怒。
竇櫻桃看也沒看周以天一眼,逕自對竇止弓說︰「大哥,咱們在這兒耽擱太久了,還是快點上路吧。」
竇止弓立刻揮手招呼鏢師們上馬。
姜寶璐悄悄策馬走來竇櫻桃身旁,與她並行。
「你爹娘怎肯放你一個人出門?」竇櫻桃隨口問道。
「當然不會肯了,所以我是偷溜出來的。」
寶璐知道自己這麼做會讓老祖宗和爹娘擔心,但若凡事都要徵得他們的同意,他根本什麼事也做不成了。
「你偷溜出來?」竇櫻桃淡笑,「你家現在應該已經雞飛狗跳了吧?」
「我想是,也只好對不起他們了,但我有給他們留了信,說我只是出門游玩個幾日就會回去,且陪我游玩的朋友都是武林高手,所以我會很安全。」
竇櫻桃忍不住輕笑了幾聲。
「我小舅舅確實是武林高手,你想學功夫,找他就對了。」
「那蘭說他沒有耐性教人功夫,但他教會了我幾招簡單又好學的招式。」
竇櫻桃吃驚地看著他,她知道小舅舅的怪脾氣,小舅舅向來眼里只有女人,對男子不是冷漠就是毒舌,要他給陌生男人傳授功夫那更是難上加難的事,但姜寶璐卻能得到他的招式指點,真是令她驚訝極了。
為什麼爹娘,小舅舅都這麼樣的喜歡姜寶璐?
他到底是什麼地方討他們的歡心,到底為什麼?
昨夜,她徹底明白自己錯認了周以天,難道……她原先不喜歡姜寶璐的原因也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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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山西境內的這天夜里,竇櫻桃坐在客棧天井中仰望天上繁星。
「櫻桃。」
周以天走到她身後,輕聲低喚。
「別喊我的名字,請喊我竇姑娘。」她倏地起身想走。
「等等,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昨晚我說錯了什麼話嗎?我看得出來姑娘在生我的氣,但是為了什麼事情而生我的氣,我真的想知道,否則死不瞑目啊。」
周以天不知道他在房里說的那番話都讓竇櫻桃听去了,仍在惺惺作態。
若能娶竇櫻桃,「武竇鏢局」將來也會是我的囊中物。
這還不容易,想辦法讓他們分家就行了。
男子漢三妻四妾,我才兩個女人而已,沒什麼難擺平的。
竇櫻桃回想起昨夜听到的話,心口一把火又禁不住燒旺起來,感覺到他把自己對他的傾慕之心摔到了地上踐踏。
「周公子,我錯看你了。」
她退開一步,與他遠遠隔開距離,對他的憤怒幾乎要轉變成了恨意。
「這趟鏢圓滿達成任務後,請你從此別出現在‘武竇鏢局’,我真希望這輩子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周以天呆呆地站著,臉上沒有表情,眼神陰郁得可怕。
「難道姑娘昨晚對我說的話都是虛情假意嗎?」
他咬著牙,冷冷說道。
「誰才虛情假意了?」
竇櫻桃恨不得撕碎他的面具,回想昨晚自己對他說的話,她就憤怒得快要爆炸。
「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別以為我會是那種心甘情願被你愚弄的女人,我不是。」
她氣得轉身沖回房,愈想愈氣,忍不住狠狠痛哭了一場。
對竇櫻桃來說,認清周以天的人品是對她自尊上的羞辱,她實在受不了自己曾經那麼愚蠢過,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她從來都沒有象現在這樣討厭過自己。
好象只有痛哭一場,才能盡情宣泄自我厭惡的那種情緒。
「櫻桃姑娘。」
房門傳來幾下輕敲,她听見姜寶璐的聲音,輕柔,溫暖的呼喚聲,竟害她哭得更加慘烈。
「你怎麼了?我听到奇怪的聲音,你在哭嗎?」門外的寶璐又急敲了幾下房門。
她起身,賭氣地打開房門,氣惱地瞪著他,滿臉的淚水。
淚流滿面的竇櫻桃令姜寶璐呆住了,他從未見她如此脆弱過,有一剎那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在哭?」
姜寶璐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柔軟的嗓音象細致的毛毯般,暖暖地將她包裹住。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溫柔……」
她情不自禁地投入他懷里,把淚濕的臉頰輕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上。
姜寶璐怔呆了,他輕輕擁著渾身顫抖,嚶嚶啜泣的竇櫻桃,不敢相信她正在自己的懷中。
他用力地擁緊她,在她耳畔低聲呢喃。
「我只能這麼溫柔,櫻桃,我只會這麼溫柔……」
第六章
客棧前院內擠滿了人,個個都在準備整裝上路。
竇櫻桃從走出房門後就一直低著頭,不敢讓人看見她紅腫的雙眼。想到昨晚的自己也真是窩囊透了,她竟然會在姜寶璐面前哭到止都止不住。這輩子長到這麼大,她還不曾這樣痛哭過,到底為什麼會為了一個爛男人哭得這樣淒慘呢?
謗本就不值得嘛!
「櫻桃姑娘,早啊!」
姜寶璐輕拍她的肩,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早!」
她回身,尷尬地看他一眼又立刻回避開。
姜寶璐俯身細看她的臉,微微一笑道︰「眼楮果然腫了,沒關系,你浸濕手絹,然後把手絹貼在雙眼上冷敷一會兒就好了。」
「你這人很奇怪,就不要能假裝沒看見我的眼楮嗎?」
她斂住啊動的心緒,微嗔地睨他一眼。
「為什麼要假裝?」
他挑了挑了眉,不懂女兒心。
竇櫻桃又好氣、又好笑的凝視他。
昨晚,她好像傻瓜一樣哭得筋疲力竭,而他就把她抱在懷里輕輕拍撫著,極有耐性地等著她哭完。
他這人說來也怪,始終都沒有問她究竟是為什麼事情而傷心大哭?就只是安靜地陪著她哭,什麼話也沒有問,等她哭累了,才把她送上床,細心替她蓋好了被,然後吹熄燈離開。
她一直都知道姜寶璐很溫柔體貼,只是以前並沒有機會感覺到男人的溫柔體貼對一個受傷的女人有多麼重要,一直到昨夜,她才深深體會感受到,那時一種能治愈傷口的力量。
昨晚的一場眼淚,將她所受到的怨憤和不甘都沖刷得干干淨淨了,盡避看見周以天仍會有種討厭惡心之感,但已沒有恨也沒有怨了。
「幫我個忙,不要告訴我哥昨晚發生的事。」
她踮起腳尖,在姜寶璐耳旁壓低聲音提醒。
「好。」
他乖乖應允,一低眸,發現她的膚色雖然不特別雪白,卻有著如黃金一般的光澤感,他瞅著她看,有片刻的空白怔仲。
竇櫻桃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書墨香,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想起了擁抱她的溫暖胸膛,不禁一陣心悸。
這麼近的看他,他才知道他的皮膚比她還要白皙,眼楮也比她還要大,甚至眼睫毛都比她還要長,她不由自主地看呆了,在看到他下巴上冒出來的細軟胡渣時,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觸模一下。
「都準備好了沒有?」
竇止弓的喊聲將兩人游離的神智拉了回來。
「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