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最近不是忙著大婚的事嗎?」海夫人緊緊地追上去,試探地問。「等你大婚之後再來找藕香吧,我怕現在去接她,她也不肯回來的!」
海夫人的話讓允秘怔了怔,倏地回頭定定看住她。
「為什麼?」
「因為小王爺要娶妻了呀!」海夫人強調地說。
「那又如何?」他疑惑地問。「這事是藕香也早知道的,等我完婚後,我自然會把她接過府去。」
「小王爺,那就等你完婚之後再說吧。至于藕香,還是讓她在舅舅家靜靜地待些日子比較好,你在這時候見她,只會讓她痛苦而已。」海夫人長聲嘆息。
允秘呆住了。
痛苦?
他見她會讓她痛苦?
他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和凌亂。
為什麼要痛苦?
他無暇再追問下去,轉身邁步奔出大門。
藕香在搞什麼鬼?
避她痛不痛苦,他就是非要見她不可!
第六章
城外西郊的安莊園,是一處豢養著各種鳥獸的莊園,一直以來都是藕香的舅舅安豫所管理,莊里所豢養的各色雀鳥、獵犬、鵪鶉、斗雞等等,都是養來供應京城八旗子弟玩樂用的。
藕香從小就很喜歡來找舅舅,因為可以和這些色彩艷麗的雀鳥、鵪鶉,還有忠心耿耿的獵犬一起玩耍。這是個對她來說無憂無慮的地方。
而這個地方,最適合此刻心情煩悶的她前來放松散心。
「藕香,半年多沒見你,你愈發的漂亮了,而且也變瘦了。」安豫陪著藕香坐在犬園里,笑著打量她。
「是真的嗎?」藕香搗著雙頰笑了笑。「舅舅,我真的變瘦了嗎?」
「比半年前是瘦多了。怎麼。是不是要嫁人了,伯夫君嫌棄,所以不吃東西才餓瘦的?」安豫打趣道。
「不是。」藕香抿嘴低笑。
「你以前的臉圓鼓鼓的、肉肉的,看起來就很有福氣,可干萬別再瘦了,否則福氣都跑光了,知道嗎?」安豫敲了敲她的頭。
「舅舅,我真喜歡听你說話。」
藕香覺得好溫暖,飄飄然的,只有真心愛她的人才不會嫌棄她的肉包臉。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安豫擔憂地看了看她的眼楮。「以前來,你的眼楮都是眯眯笑的,可是這回來。眼楮里卻是愁雲慘霧的。怎麼了?是不是裕玢遲遲沒有回京跟你完婚,所以在發愁啊?」
「才不是。」她淡然笑嘆。「阿瑪和額娘已經向裕玢退掉親事了,所以我不會嫁給他。」
「為什麼要退親?」安豫十分驚訝。
「因為小王爺的緣故。我……是小王爺的人了,所以阿瑪和額娘才會向裕玢退親。」她赧顏一笑。
「小王爺?你說小王爺?」安豫詫異地瞪大眼。
「嗯,諴親王允秘,舅舅知道吧?」
「當然知道!」安豫不可思議地喊道。
「藕香,你攀上來頭這麼大的人物。真是不得了啊!」
「是呀,連舅舅都不敢相信對吧?」藕香強顏歡笑。
「噢——我明白了,你就是為了他才發愁。」安豫恍然大悟地點著頭。
「嗯,真是愁死我了。」她垂首呢喃。「舅舅,愛一個人真辛苦,愛一個有嫡福晉的男人更是辛苦。」
「原來如此。」安豫伸手拍拍她的背。
「別發愁,咱們藕香這麼招人喜歡,舅舅相信任誰見了你都會想疼你、愛你的。」
「舅舅……」她感動得挽住他的手臂。「舅舅的話讓我好安慰。」
「傻孩子,可別自尋煩惱啊!」安豫哈哈笑道。「走,我要帶「蒙狼」出去跑跑,你也一起散散步吧!」
「嗯。」藕香笑著點頭。
安豫把一頭身形似狼的獵犬牽出犬園,和藕香走在黃土小徑上,邊走邊聊。
小徑兩旁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最適合放大奔跑,安豫把「蒙狼」放到草原上,看著它興奮狂奔。
眼前的落日金光閃閃,狗兒在廣闊的草地上自由地跳躍奔跑,藕香深深地吸口氣,享受著這一份自由自在的快樂。
忽然,遠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太好了,有客上門了!」安豫的眼楮一亮。
這條黃土小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有一座安莊園,所以听見了馬蹄聲,安豫便直覺是客人上門。
藕香遙望著,見一騎馬漸馳漸近,策馬男子的黑貂披風在落日余暉下飛揚。
驀然間,她的心一跳,訝然地搗住唇。
「舅舅,是小王爺!」
她沒想到允秘會出現在這里。登時慌得手足無措。
「是嗎?那是小王爺?」安豫驚訝地張大嘴。
雖然仍有段距離,但藕香幾乎可以從逐漸逼近的男人臉上感受到騰騰殺氣,她開始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天哪,他肯定氣壞了,我還沒準備好要見他呀!」
她嚇得轉過身,慌亂地想找藏身之處,但這條小徑兩旁全是草原,避無可避。
隨著馬蹄聲逼近,她的頭皮更加發麻,明知道兩條腿根本跑不過四條腿的馬,但她還是下意識地逃跑起來。
允秘大老遠就看見藕香佇立在草原上的身影了,一看見她時,他心中掩不住興奮和喜悅之情,但忽然見她轉身就跑,心頭怒火立刻街上腦門。
見到他,居然沒有開心地朝他飛奔而來,反而轉身就跑,他就那麼可怕嗎?
他的肺快氣炸了!
藕香跑了一陣,听見馬蹄聲愈來愈近,她知道自己根本就逃不了,索性停下不跑了,轉過身看著允秘疾馳向她。
夕陽將他身下壯碩的白馬染成了黃金色,他低身駕馭馬兒的氣勢,爆發出一種驚人的美感,耀目得幾乎令她張不開眼。
這一瞬間,她的眼眶微熱,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只是幾曰未見,再見他竟仿佛已隔千年萬年。
她對他的情意和眷戀超出了她的想像,她可以如此痴狂地愛上他,他為何不可以?
實在太不公平!
允秘朝她奔馳而去,就要撞上她的瞬間飛快地俯身將她撈上馬背。
藕香跌進他懷里,心咚咚亂跳,她悄悄地抬眸看他,只見他表情凶狠,眼神狂怒,看樣子真的是氣壞了。
她的心尖幽幽地疼,無限愛憐地環抱住他,把臉頰輕貼在他的胸膛上。
允秘的心跳急遽,像擂鼓般地敲打她的耳膜,一聲聲地敲進她的心里。
他的胸膛炙熱汗濕,可以想見他一路快馬奔馳而來。且是為了她而來。
安莊園離京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她乘馬車來都要一天的時間,允秘騎馬或許快些,但馬不停蹄至少也得半天的功夫。
她咬著唇,很是感動,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強烈的佔有欲——這是她的男人,是她的!
戚覺到藕香緊緊的擁抱,允秘低眸望了她一眼,看著她淚閃閃的黑瞳,原本怒極的情緒慢慢地柔和了下來,帶著她盲目奔馳了一陣,這才漸漸放慢速度,在草原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干麼見了我就跑?你就這麼怕我嗎?」允秘凶巴巴地罵道。
「因為我沒想到你會來呀!」她抿著唇笑,仰頭注視他。
「你不是要成親了嗎?怎麼還有時間跑到這里來?」
「大婚的事已經搞得我一個頭兩個大了,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禮單,好不容易今天找到時間去看你,你居然不在,說什麼來舅舅家小住幾曰,為什麼離開家也不告訴我一聲?」他氣得直問到她臉上。
「我只是來舅舅家。並不是去多遠的地方。」
她拉起衣袖,輕輕拭掉他額上的汗水。
「以後你去哪里都得事先告訴我,要不然留封信也可以。你又不是不會寫字,寫封信會折斷你的手嗎?」他火氣還沒消。「居然說都不說就擅自離開,你膽子真是愈來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