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顧自己皇子的身分,走遍全京城每一戶人家、每一間鋪子,不管平雙喜是生是死,鐵了心就是要找到她。
平雙喜的眼楮不好,這個特征讓他找起人來還算容易。
偶然間,他听見一間茶肆老板對他說,看見過一個姑娘,拿著一片玻璃在看東西。
知道她安然無恙,他至少就放心了。
接著,他開始循著這條線索沿路找。
「請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姑娘,手里拿著一片玻璃看東西?」他挨家挨戶地沿途問。
「有有有,半個多月以前看過,那東西好稀奇,大伙兒都圍著看呢!」問到一家賣豆腐腦的攤子,小販說得口沫橫飛。
「你知道她往哪里去了嗎?」
「她出城了。」小販往城門一指。
于是,允禘出了城,繼續沿路問。
「那姑娘買了一頭驢,往南方去了。」賣驢的老丈說道。
南方……
允禘毫不猶豫地往南行。
就在他離開京城後,允遍尋他不著,很快地,十九阿哥失蹤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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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平雙喜憑窗而坐,出神地望著窗外,耳旁是孩童清脆整齊的讀書聲。
這里滿室書香,寧靜悠然。
半年前,她帶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京城,途經這個小鎮,被這間私塾的讀書聲吸引,便在此地留了下來。
她用一錠金元寶買下了私塾前的一間小店鋪,掛上了「雙喜書坊」的招牌,在這里做起買賣舊書的生意。
由于書鋪後就是私塾,有些學子要赴京考功名前,就把小時候讀過的舊書賣給她籌路費盤纏,而有些孩童的爹娘買不起新書的,便到她這里買舊書,因此她這間書鋪的生意還算不錯。
只不過,在小鎮里,最多賺取些生活費,要靠書鋪致富是難上加難。
有了這間書鋪,她本想平靜度日,慢慢忘記允禘,但是隨著日子的流逝,她非但沒有辦法忘記他,思念甚至一日一日加深。
她想念他的模樣,想念他的體溫,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對她溫柔說話的聲音。她對他無一不思念。
半年了,允禘的身影仍深深印在她腦海中,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個半年,他的模樣才能從她腦海中淡去?
私塾下學了,學童一窩蜂地擠進她的書鋪里,有的到處翻書看,有的就只是在里頭玩鬧,有幾個跟她熟稔的,吵著要拿她的鏡片玩。
「平姑娘,把你那玻璃借給我們瞧瞧嘛!」
「不行,那是很貴重的東西,要是被你們打破了可怎麼辦?」
自從這些孩童看過一次她的鏡片之後,就成天吵著要看、要玩。
「我們會小心的,看一下就好,求你啦!」
「不行。」她堅定地搖頭。「要是破了,我這輩子都不要想再看清楚東西了。無論如何都不行。」
「哎,真小氣!」孩子們失望地垂下腦袋。
「好了好了,你們該回家了,要吃晚飯了!」她揮趕著這群小毛頭。
「平姑娘,明兒見!」孩子們鬧哄哄地散去。
平雙喜起身整理被孩子們翻亂的書冊。
每天有這些孩子們過來吵一吵、嚷一嚷,讓她的生活添了幾分熱鬧,也沖淡一些她內心的孤獨寂寞。
她抱著書冊一一上架,暮色將整間書鋪照得一片橘紅,她微偏過頭,看見一個男子背對著夕陽余暉,站在書鋪外凝視著她。
暮色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臉,但是他的身形、高度,都和記憶中的允禘一樣,她的心口不禁一陣顫栗,眼眶灼熱起來。
站在書鋪外的就是允禘。
尋尋覓覓了大半年,他終于找到了她,在看到雙喜的一瞬間,他狂喜得幾乎要落淚。
「雙喜,我終于找到你了!」允禘大跨幾步走進書鋪,張開雙臂緊緊將她擁入懷里。
听見他的聲音,感覺到他的懷抱,平雙喜才確信自己看見的不是幻影。她明明心碎了呀,怎麼見到了他還是會心痛?
「你怎麼會來這里?」她戀戀不舍地從他懷中掙月兌,聲音微顫地問。
「我來找你,我找了你很久!」他捧起她的臉,仔仔細細地端視著她,眸光深邃溫柔、激動復雜。
她心口躁動,強忍著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找我做什麼……」
「雙喜,听我說,那日你到我府里看見的不是我,是我的雙生哥哥允!你認錯人了!」他急切地低喊著。
這些話,他在心里、夢里已喊過千遍萬遍了!
「什麼?」
她怔怔地眨眼,混亂的思緒根本理解不來他的話。
「我說,那日我接你過府,你進府後看見了長得很像我的人,但其實那個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哥哥允。我們是雙生兄弟,你認錯了人。」他放慢速度再詳細說一遍。
「所以……」平雙喜深深吸氣,無法置信地瞪著他。
「所以,你看見的人是我的哥哥、嫂嫂和我的佷兒,你誤會了。」折騰了大半年,他終于可以清清楚楚地跟她說明白了。
平雙喜對這個事實真相震驚得無法反應。
「我竟然……我竟然……」她驀地嚎啕大哭起來。「我竟然沒有相信你……我竟然就這樣離開你……我真是蠢蛋!」
允禘深深嘆息,將她痛哭的臉埋進自己懷里。
「是我不對,我沒有事先告訴你,才讓你誤會了。我不該讓你誤會,不該讓你如此心痛。」
平雙喜拚命搖著頭,伸臂圈住他的頸項,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希望現在的你是喜極而泣。」他拭去她的淚水,輕笑低語。
「我……我是被自己氣哭的……」她又哭又笑,抽抽噎噎。「我真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你居然悶聲不響就跑到這里,真是把我整死了。」他微帶著責備的口吻,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你找我找得很辛苦嗎?」她捧住他的臉,湊過去細細地瞧,然後憐惜地吻了吻他的唇。
允禘沒有回答她。他實在太想念她的吻了,輕輕一嘆,用力封住她的唇瓣。
夕陽西下,兩人緊緊地相互擁吻,分離已久的渴想與思念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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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禘全身浸沒在散發著氤氳熱氣的浴盆中,放松地閉眸靠在浴盆邊,伸展著四肢,讓熱水撫慰他疲憊的身軀。
平雙喜掀開布簾走進來,蹲在他身旁,拿起濕布輕輕替他擦洗身體。「你怎麼會自己一個人?你不是都有侍衛跟隨的嗎?」她不解地問,一面擦拭著他的肩膀、背脊。
「皇阿瑪駕崩,新君即位,我是個失勢的皇子,哪里還會有大內侍衛服侍?我現在是如履薄冰,不得罪皇上就已是萬幸了。」他苦澀地笑笑。
「你就這樣一個人離開京城,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她語帶哽咽。
允禘苦笑著。
「你知不知道,在我發現你消失不見時,我滿腦中想的也都是你會不會出事?你能不能平安?」他眸光溫柔,聲音喑啞。「我走了大半年,一直沒找到你,後來身上的錢都用光了,途中還找錯了人,又趕快回頭循著線索找來這里,這才找到你。到今天以前,我已經幾天沒洗澡了。」
平雙喜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她仔細地擦洗他的雙手。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皇子,行走坐臥都有人服侍得好好的,他哪里吃過這種苦?而將他折磨成這樣的,竟然是深愛他的自己。她從來沒有因為做錯一件事情而如此悔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