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有東西給你。」
他起身下床,從卸下的衣物堆里拿出一個錦囊,回到床上放進她手里。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打開錦囊,正要取出里面的東西時,忽然被胤禘輕輕壓住手背,她困惑地抬眼看他。
「這里面的東西能讓你看清楚我,即使我站得遠了,你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帶著深意說。
「真的?!」平雙喜萬分驚喜。「我以為我這輩子永遠只能當半個瞎子真,永遠都沒辦法看清你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也許會看見你並不想看見的。」他刻意提醒。
「只要是你的一切,我沒有不想看見的。」
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其實在幾次的歡愛中,她早就無意間觸模過他的腿了,除了比正常的那只腿稍微瘦一點以外,並沒有其他異狀。
「打開來看吧。」他松開手,溫柔一笑。
平雙喜雀躍地打開錦囊,取出來一看,訝愕地呆住。
「這是……玻璃嗎?」
她好奇地看著有掌心大小的圓形透明玻璃,周圍用一圈玳瑁圈架起來,一側還有細細的支架。
「這是水晶石打磨的鏡片,你放到眼前看東西,近處的可以放大,遠處的可以看清楚。」他示意她用手拿著支架。
平雙喜把鏡片放在右眼前看他,果然看得很清楚。
「太好了,我看見了!我可以看見你了!」她驚喜地大喊。
這麼近距離地看清楚他,和透過模糊視線看他的感覺很不同,他俊俏的五官更明顯,眉目間的氣質更出眾了。
她又興奮地跳下床跑到門邊遠遠地看他,沒想到站得那麼遠了,她還是可以透過鏡片將他看得很清楚,不再永遠只是一團模糊不清的人影了。
「這是朗世寧獻給皇阿瑪的,他帶來了不少,我跟皇阿瑪要了一個來給你。這東西不多,你要小心收著,不要打破了。」看她笑得這麼開心,他的心頭也滿溢著歡悅的心情。
「我一定會好好收著,一定不會打破!」平雙喜像個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般欣喜若狂,拿著鏡片東瞧西看。「以後走路怕摔倒就記得戴著看路,可不要拿著拼命看書,知道嗎?」他笑著提醒。
「好,我知道,你怕我看瞎了眼嘛!」她開心地投進他懷里,緊緊摟住他的腰,心中充塞著滿滿的喜悅和感動。
「你知道就好。」他傾頭吻了吻她。「我要好好收起來,萬一打破就白開心一場了。」平雙喜珍重地收進錦囊里,小心翼翼地放進她的梳妝盒里。「你想看的看完了嗎?」他挑了挑眉。
「看完啦!我這屋子里也沒什麼好看的,等明天一早,我再帶著出去走走,看看花草樹木什麼的。」她幸福地偎在他懷里。
胤禘大感意外,她竟然對他的腿沒有興趣看?
「你……不想看清楚我的腿嗎?」他忍不住問。
「你的腿就是你的腿,不必特意要看清楚呀!」她伸出手在他的雙腿上來回輕撫,笑得很溫柔。「我知道你有一只腿的膝蓋骨歪了些,只是這樣而已,和你另一只腿沒有什麼不同。」
沒有什麼不同。平雙喜這句話的力道對胤禘來說,已經接近于甜言蜜語了。
他低頭吻她,傾盡所有的溫柔愛戀,心底某個陰暗空虛的角落,都被她給填滿了……
第七章
平雙喜從沒有這樣盛裝過,她緊張不安地坐在轎子里,全身從頭到腳都是姊姊拿出來最好的首飾和衣服替她打扮的,隆重得好似她要出嫁一樣。
今天一早,胤禘果然派了四人抬的轎子,還有親兵護送著前來接她過府。
轎子又大又舒服,腳邊還擺著一個暖爐,讓整個轎子里暖烘烘的,有別于轎外下雪天的寒冷。
坐在又大又舒服的轎子里,她的心情既開心又興奮、心中胡思亂想著,新嫁娘出嫁的心情大概就這樣的吧?
不同的是,尋常的新嫁娘對未來夫家以及丈夫是陌生不了解的,而她不一樣,她對胤禘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扁是想到他的名字,她的心窩就暖暖甜甜的,兩人只不過分開數日,她就那麼的、那麼的想他了。
轎內有一個裝滿宋刻本的大木箱,那是她最重要的家當,她懷里還有胤禘給她的十錠金元寶和那個裝有鏡片的錦囊。
她從錦囊里取出鏡片來,架在右眼前看著轎外的街景。
從前,她因為什麼都看不清而害怕出門,也因為什麼東西在她眼里都是模糊不清的,所以她也對任何事物都下感興趣。
然而,胤禘給了她這個鏡片,讓她有機會可以再看清楚眼前的世界,也讓她有勇氣敢定出來,不再卻步,不再害怕。
想起以前窩在書鋪里的日子,孤單寂寞,長日漫漫,只有滿屋子的書陪伴她,她以為她的人生就要這樣孤獨一輩子了,沒想到,胤禘出現了,兩個在心靈深處都空虛寂寞的人相遇了。
靶謝「宋刻本」把胤禘帶到她身邊來,也感謝那場火讓她開始新的生活……是不是也該感謝「藥」,讓他們天雷勾動地火,感情瞬間一發不可收拾呢?
她忍不住抿著嘴輕笑起來。只要想到胤禘,她總會傻笑個不停,這應該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轎子轉進了一條筆直的巷弄里,不多久就停在一扇簇新的朱漆大門前。
「姑娘,十九貝勒府到了!」護送的親兵掀起轎簾喊道。
平雙喜提著大木箱走下轎,一腳踩在積了薄雪的雪地上,忐忑不安地跟著親兵走進大門。
一進門,就看見前院有一群模糊的人影在忙碌地搬運著盆栽。
「平雙喜姑娘到!」親兵大聲喊完,便往後退了出去。
前院里的僕役們一邊吆喝著,一邊搬運著盆栽,沒有人听見親兵的喊聲。
平雙喜在原地站了半晌,渾身都沾滿了雪花,卻還是沒有人來招呼她,她悄悄拿起鏡片湊到眼前看了看,才發現原來根本沒有人留意到她。
她猶豫了一下,決定自己進去找胤禘。
她舉步走進去,慢慢定進前院的垂花門。
雪花紛飛中,她看見一個少婦指揮著僕役在中院內擺放盆栽的位置,透過鏡片看過去,那少婦模樣十分端秀,面容姣好。
能在府里指揮僕役,她在府里應該是有地位的主子才是。
平雙喜在心中暗暗猜測著那位少婦的身分,這時,從正廳內奔出兩個小孩,前一後地跑下階梯,她吃驚地發現那兩個小孩竟然生得一模一樣。
「額娘,我要騎後院的小馬,阿瑪偏不讓我騎!」
平雙喜听見前面那個男孩直接跑向少婦告狀。
跑在後面的男孩不小心摔倒在階梯上,驀地放聲大哭。
「怎麼了?」少婦快步走過去,心疼地抱起摔倒的小男孩。
「摔倒就站起來,有什麼好哭的!」從正廳內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平雙喜心一跳,是胤禘!
她听得出那是胤禘的聲音。
她再看見走出來的身影,果真是胤禘沒錯!
「哇——」摔倒的男孩哭得更大聲。「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阿瑪一定不會心疼我,一定連哭也不會哭!」
平雙喜在看見胤禘時的笑容霎時凝結。
什麼?那男孩是叫胤禘阿瑪嗎?她有沒有听錯?
「不要總是罵孩子嘛,你看,他都覺得你不愛他。」
平雙喜看見少婦抬眸嗔視胤禘一眼,她的一顆心急遽下墜。
她是胤禘的妻子?是嫡福晉?還是側福晉?
她躲到垂花門後,怔怔地看著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景象,以近乎呆滯的心情,听著他們的對話。
「阿瑪罵你們不是不愛你們,而是希望你們要更像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