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茜怔然看他,迷惑不解。
接著,當她要加白糖三斤時,胤就會故意多加兩瓢;在她加進半碗豬油時,他又故意多加半碗;明明要用熱水揉合,他偏偏故意用冷水,把她的糕點口味完全破壞無遺。
「手感全都不對了,這樣做出來的糕點一定不好吃。」安茜苦著臉,搓揉著手中的粉團。
胤輕輕一笑,然後學著她的手法,將揉好的粉團用米篩篩入蒸籠中。
當第一籠糕點出爐時,她緊張地嘗了一口,立刻皺起眉。
「我第一次做的糕餅都比這個好吃。」她懊惱得簡直要哭出來了。「把這麼難吃的糕點送去給嬪妃娘娘嘗,她們一定會從此開始討厭我的。」
「討厭你又如何?」他傾,雙眸與她平視。「總比把自己累死,而人家還覺得是理所當然好吧?」
「可是……」她就是不敢把這麼難吃的餅送出去。「算了,這些不要了,我還是重做吧。」
「如果你堅持重做,那麼你至少十天半個月會離不開膳房,說不定還會更久,你真的願意沒日沒夜地窩在膳房里做糕點嗎?」他冷靜地盯著她。
安茜緩緩搖頭。她當然不願意,如果十天半個月得窩在膳房里,那也表示她會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沒辦法好好跟胤在一起,她當然不願意這樣。
「如果真的送出去了,會不會得罪人?」她很擔心。連英娘都說,身體累事小,得罪人事大呀!
「照樣送去就沒錯了,只要吩咐傳話,就說從今天開始,你做的糕點都會由我胤親手調制口味,那麼要得罪人也是由我得罪。」他望著她溫柔微笑。
「這樣還有誰敢吃我做的糕點?」安茜的表情就好像一生清譽將要毀于一旦似的難受。
「那不是更好?」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眼底躍上一抹戲謔。「從此以後,你的糕點就只能做給我一個人吃。」
安茜忍不住笑出來,眼波嬌羞流轉,淡淡的粉紅從白玉般的肌膚底下沁上來,散發著無盡的誘惑。
英娘和芳娘一邊切洗菜蔬、殺魚剁雞,一邊探頭探腦。平時,她們印象中溫文儒雅、穩重內斂的十八爺,此時正溫柔地凝覷著他的嬌妻,偶爾還會打情罵俏,甚至偷香好幾回,看得她們萬分傻眼。
這對小夫妻甜得化不開的曖昧,讓這間熱氣蒸騰、窄小油膩的膳房多了幾分香甜的味道,簡直甜得連螞蟻都能引來了。
當那一籠一籠經過胤「精心調配」過的糕點,陸陸續續分送給各宮院的嬪妃時,先是在各宮院中掀起了一陣陣怨罵聲,但是一听說胤也參與其中親手調制糕點,怨罵聲便漸漸止息,然後很快的風平浪靜。
胤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在暗示眾人——不要欺負他的妻子。
而胤此舉卻大大惹惱了胤禘,胤禘原以為還有一陣子的好戲可看,沒想到胤卻從中介入,迅速解決了這件事,讓他心底一股悶氣無處發泄。
這是胤頭一回與他作對,就為了一個才進入他生命中沒有幾天的女人!
從在母體里,他們就在一起了,一起出生、一起長大,感情密不可分,但是現在,胤卻要因為另一個女人而離開他、疏遠他,他的胸口仿佛有一股股的怒焰在狂燃,強烈地感到不甘心。
他無法相信,也無法想象,為什麼一個女人能讓胤背棄他?他不能理解究竟是為什麼?
然而,背棄他的人,就得接受他的懲罰,要付出他想要的代價!
第五章
「胤,我要洗澡了——」
才剛起床不久的胤,就听見西暖閣傳來叫喚他的聲音,他慢條斯理地扣著領扣。
正在梳發的安茜看著胤淺淺一笑,沒有過于驚訝的反應。
進宮以後,她就知道胤禘會使喚胤幫他更衣沐浴,剛開始覺得有些奇怪,幾回以後便也習慣了。
「胤,你來不來!」胤禘的嗓音開始不耐煩了。
胤從黑檀木方櫃中取出一袋藥包,神色平和地走出房門,穿過正殿,來到西暖閣。
推開房門,他看見屋內已經擺好了裝滿熱水的大浴盆,而胤禘仍趴臥在床榻上,身上只穿一件白綢衣。
「你愈來愈慢了!」胤禘的口氣十分不悅。
胤沒有答腔,伸手試了試水溫,覺得不夠熱,他又走出去,吩咐宮女再提一桶熱水來,加熱到他滿意的水溫後,接著便把藥包放進浴盆里,直到屋內彌漫出濃濃的藥香。
「可以了。」他走到床榻前,把胤禘從床上拉起身,用習以為常的態度月兌下他的衣服,到了浴盆前,再抱起他慢慢放進浴盆里。這些事情他已經做慣了,就算胤禘長得跟他一般高碩,他也不會覺得太吃力。
胤拿起布巾替他擦抹肩膀、手臂和背脊,沒有開口說話。他們兄弟兩個雖然長得一模一樣,幾乎難以分辨,但是除了胤禘的右腿和他有極大的不同以外,胤禘肩背中央有顆他沒有的痣,也是他們兄弟兩個另一個不同的地方。
「還在生我的氣嗎?」胤禘目光深沉地看著他。
胤淡淡一笑。
「這個藥方用了快一個月了,對你有沒有效果?」他避重就輕。
「沒有,除非有天我能跑了,那才能叫有效果。」胤禘自嘲地冷笑。
胤揉了揉額角。
「胤禘,我們都不再是小孩子了。」
「那又如何?」胤禘擰起了眉,狐疑地盯著他看。
「你霸道的脾氣最好改一改,不要總是這樣氣勢凌人。像更衣沐浴這種事,明明恩喜就能幫你,你又何必太拗,非要我不可?」他心平氣和地勸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眼神微寒,隱隱察覺到胤話中有話。
「我已經奏請皇阿瑪賜我完婚,皇阿瑪也同意了,並且下旨將宮外一座府邸賜給我,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搬出去了。」胤平靜地說道。
「皇阿瑪準你搬出去?」胤禘的眼神轉為銳利。
「嗯,每個皇子都是一樣的規矩,皇阿瑪當然沒有不準的理由。」他壓低嗓音,仿佛在自言自語。
「為什麼要搬出去?住在這里有什麼不好?」胤禘激動地拍開他的手,水花濺起濕了他的衣衫。
「每個成婚的皇子都要搬出宮去,十五哥、十六哥不也都搬出去了嗎?」
「那不一樣!」胤禘忿忿地打斷他。「你居然要自己搬出去,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你居然、要一個人搬、出、去!」
「我不是一個人,還有我的妻子。」他嘆口氣。「胤禘,你將來也要娶妻生子,我們不可能永遠生活在一起的,我們都會有各自的家庭。」
胤沉重的話語對胤禘來說根本不具任何意義,他現在心頭有一把火在燒,其實這把火苗從看見安茜的那一眼起就開始竄燒了,這把火悶燒到了此刻,已幾欲破膚而出。
「我知道了。」胤禘咬牙狠視他,神情已逼近猙獰。「你在我和安茜之間選擇了安茜,你選擇了她,丟棄了我!」
「你是我的弟弟,我永遠不可能丟棄你,而安茜是我的妻子,這是不同的兩種感情,你要能分清楚才可以。」
「什麼兩種感情?你才跟安茜在一起多久,論感情有比跟我還要深嗎?」胤禘譏刺地笑。「我看根本是你早就厭煩我了,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娶個妻子回來,先斬後奏,就是巴不得早點遠離我吧!還說什麼兩種感情,不過是看誰在你心里的分量比較重罷了,有什麼不一樣?」
胤知道現在跟盛怒中的胤禘解釋再多都沒有用,對女人深惡痛絕的胤禘,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思考什麼是真正的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