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比誰都清楚明白,他和敏柔公主並不是私奔的關系,也不可能成為一對私奔的情人。
敏柔公主呼吸自由的時間不會太長,皇上想盡辦法也會把她抓回宮去,她最終還是得下嫁外族王公,那是她的歸宿。
而他的命運,就是保護龍珠,將龍珠送往它該去的地方,交給最有權力收藏它的人。
兩個擁有截然不同命運的人,不需要去戳破什麼。
「公主,除非你自己親手將龍珠交給我,否則我絕不會無禮侵犯你,畢竟你是和碩公主,是皇上的御妹,我只能在這段時間盡全力保護你,讓你完成你想做的事。不過,我希望在你回宮以前,你能真的把龍珠還給我。」他無奈的深黑色眼瞳深深凝望著她失落的面容。
敏柔怔忡地听著,了解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之後,內心就像塞滿了解不開的郁結,沉重地壓在她的胸口,令她難以喘息。
「好吧,我可以答應你。」她有種莫名其妙的沮喪感。「不過,在我答應你以前,你得先把龍珠的來歷告訴我。這龍珠非金非玉,既不是水晶也不是琉璃,它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你會如此視它如命?」
貝蒙微微一笑,把最後一支烤筍遞給她。然後,就把怎麼遇見衍格、如何得到龍珠、又為何將龍珠偷放在乾清門梁架上的前因後果娓娓向她道來,也把龍珠的來歷和傳說大致說了一遍。
敏柔一邊吃著烤筍,一邊听得目不轉楮,張口結舌。
「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她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你把龍珠交給我,我隨便也能放進養心殿里呀!早知道把龍珠擱在宮里不就成了?害我大費周章地偷帶出來,真是自找麻煩!」
「你當真什麼都不知道?」他蹙眉。
「不知道呀!」她茫然地搖頭。
「那你是怎麼把龍珠弄到手的?」真是奇了。
「你放龍珠的那夜踫巧讓我偷偷看見了,我好奇那是什麼寶貝,所以就玩了點小把戲把它偷過來。」她很得意地報告,完全沒有當小偷的羞愧。
「當時宮門都下鑰了,任誰都不能進出,你是如何看得到我?」他只覺得不可思議。
「爬牆啊!」她笑得更得意了。「我爬上寢宮的外牆,站在牆頭上遠遠看見的。如何,我還挺有爬牆的本事吧?完全沒有被發現呢!」
貝蒙扶著額頭嘆口氣,真想不到她本事還挺神通的,居然能瞞過大內侍衛的耳目。
「我一直以為是衍格對你泄的密,沒想到並不是。」
「衍格貝勒?」她搖搖頭。「我跟衍格貝勒沒說過幾句話。」
「衍格……」貝蒙出神了一瞬。「不知道他開始調查永揚貝子的死因沒有?我現在能不能活下來全靠他了。」
「衍格貝勒有辦法查出永揚貝子的死因嗎?」
「也許……」他茫然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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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衍格的馬車來到掛滿白幡的永揚貝子府門前。
他走進大門,身後跟著大理寺親兵、順天府衙役、驗尸仵作,從幾十名麻衣孝帽的家眷面前走過,直趨靈堂。
家眷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衍格如此大陣仗是何用意?看樣子並不是只有前來拈香如此簡單。
衍格來到靈堂前拈香行禮,同時對著永揚貝子的牌位說道︰「奉皇上旨意,為查明永揚貝子真正死因,今下令開棺驗尸,查明死因後自當奏明聖上,抓拿真凶,以慰貝子在天之靈。」
所有家眷們一听要開棺驗尸,一個個臉色發白,女眷們更是嚎啕大哭。
自從永揚貝子暴斃,貝蒙被押進大牢听候審訊,隨即又和敏柔公主逃出京城的這幾日,衍格便求見乾隆,務必將貝蒙的案子交由他調查審理,總算得到乾隆點頭同意。
要調查永揚貝子的死因,唯有從尸身查起,偏偏永揚貝子暴斃死亡不到幾個時辰,憑著大夫幾句話斷定死因是頭部受擊,就將他裝殮入棺了。死因再加上人證供詞,簡直就要判定貝蒙就是凶手了。
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要眼見為憑,因此在拿到皇上「開棺驗尸」的手諭後,他就火速帶領大理寺親兵、順天府衙役和驗尸仵作同赴貝子府查案。
盡避家眷們百般不願、哭哭啼啼,但衍格還是一聲「開棺」令下,衙役們拿著斧鑿、撬棍來到棺前,將厚重的棺材蓋啟開。
永揚貝子剛死未久就立刻入殮,所以尸身並未腐敗,仵作和衙役們把永揚貝子的衣物全剝開,接著仵作拿著銀針先在咽喉、月復部幾處試針。
「二爺,永揚貝子並非中毒。」仵作稟道。
「難道真的是因為頭部撞擊致死?」衍格心一涼。
仵作仔細檢查尸身七孔,再擦掉尸首臉上的粉,然後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二爺,依小的看,死因不是頭部撞擊。二爺請看,口鼻有血水流出,雖然腦部撞擊造成腦里爆裂,也有可能七孔流血,但是依常理來說,腦袋里爆裂而七孔流血,是事發當場就會死亡的,可是永揚貝子午時以前就回府,一直到丑時才死,所以絕不可能是腦傷造成的。」
「既沒有中毒,口鼻又有血水流出,這是什麼緣故?看他身上沒有外傷,也沒有瘀血,也不像是被毒打的……」衍格瞥見尸首面部時,愕然睜大眼楮。「他的臉有血蔭!」
「沒錯,二爺。」仵作笑著點頭,伸手把尸首的眼楮翻開。「二爺請看,眼珠是突出的,還有手肘,腳跟有摩擦的傷痕,臉上有赤黑色的血蔭,口鼻又有血水流出,小的斷定死因是悶死。」
衍格大喜過望。死因是悶死,那麼貝蒙就無罪了!
他大步來到靈堂前坐下,重聲下令。
「貝子府上從家眷下至奴僕,一律到此接受查問!」
不一會兒的功夫,靈堂前的大院中已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貝子爺猝死當夜,最後見過貝子爺的人全都站到面前來。」衍格冷冷地低喃。
兩名侍女和兩名僕役畏畏縮縮地站出來。
「奴才給貝子爺上湯藥,上完湯藥就沒再進屋了。」兩名侍女說。
「奴才侍候貝子爺洗臉燙腳,貝于爺上床安歇以後,奴才們就離開了。」兩名僕役說。
「當夜貝子爺沒有召侍妾侍寢嗎?」衍格問,一邊把玩著拇指上的扳指。
「沒有。」侍女搖頭回答。「不過還有一個人見過貝子爺,就是膳房的劉貴,那晚他去向貝子爺辭行。」
「劉貴呢?」衍格緩緩站起身。
「已經離開貝子府了。」僕役輕輕答。
「什麼原因離開?」他抬起犀冷的眼眸,真凶已呼之欲出。
「貝子爺嫌他髒,所以……」
「來人!」衍格倏地大喊。「去把劉貴抓回來受審!」
「是!」大理寺親兵和順天府衙役應聲,旋即疾走而去。
貝子府眾家眷們全都陷入一片錯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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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痛,我的腳……」
貝蒙和敏柔一前一後走在田間小道上,敏柔一腳踩上一顆尖角石頭,痛得她彎下腰來。
「怎麼了?」貝蒙回頭蹲去看。
「還要走多遠?這片田太大了,走了半天還沒見到人家。」敏柔才走了一會兒路,就累得走走停停,現在又拐了腳,更想干脆坐下來不走了。
「就你這個樣子,還想冒險?」貝蒙好笑地嘲弄她。
「貝蒙,想想辦法,能不能找輛馬車來?我實在走不動了。」她攀著他的手臂,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