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整日,上下忙成一團的公主府,在送走了所有的賓客之後,終于回復了平靜。
可是迷樂的房里卻在這時傳出一陣小騷動。
兩個小丫頭一逕搶著要侍候迷樂寬衣沐浴,他滿臉窘迫地抓緊自己的衣襟,拼命搖頭拒絕。
「我真的不用你們侍候,我可以自己沐浴包衣。」他被這種主僕關系弄得不知所措。
「主子,您讓奴才侍候吧,這是奴才的本分,是奴才該做的事!」兩個小丫頭盲目地堅持著。
「可是……我不習慣……你們還是讓我自己來吧!」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她們明白。
「主子,您不讓奴才侍候,奴才不能跟公主交代呀!」兩個小丫頭淚眼汪汪的,就要哭出來了。
「你們別哭啊,我不是……我真的沒辦法……」迷樂急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九公主在此時推門走進來,以眼神示意兩個小丫頭出去。
迷樂簡直如獲大赦,坐在床沿松了一口氣。
「迷樂,你是少爺,是她們的主子,怎麼怕她們怕成這個樣子,實在不像話。」九公主皺起眉頭輕輕斥責。
「額娘。」他煩惱地揉了揉眉心。「以後我不要什麼小丫頭侍候好嗎?沐浴包衣這種事我自己會做,真的不用別人幫忙。」
「額娘當然明白你心里的想法,沐浴包衣這種事也不是非要人幫忙才可以,但是讓小丫頭服侍的真正用意不在于這里,這是一種身分地位的象征。你可以支使人,是因為你的地位比別人高,你明白嗎?」九公主輕拍兒子的臉,溫柔地笑說。
「那我可以不要支使人,我不需要地位比誰高。」什麼身分地位,那些對他來說都沒有特別的意義。
「那可由不得你了。」九公主笑嘆。「誰叫你額娘是先皇的女兒,是當今皇上的妹妹,你這個皇親的身分是永遠沒辦法改變的。」
迷樂怔怔地坐著,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他漸漸感覺到,回到了京城,就像是回到被樊籬圍困的地方。
「你就試著讓丫頭服侍個幾回,慢慢的你就會習慣了。額娘不會急著要你學會當主子,總要等你習慣了才好。」九公主柔聲勸慰著,她要一點一點地讓兒子適應回京之後的生活。
習慣?儀格格也曾經對他這麼說過,難道真的習慣了就好嗎?迷樂陷入了沉思。
「告訴額娘,你不讓丫頭侍候,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迷樂不解地搖搖頭。
「我的迷樂都長這麼大了,想必是懂得了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所以一有姑娘靠近,你便害羞了?」九公主意味深長地淺淺一笑。
「額娘,不是這樣……」迷樂對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在母親促狹的注視下,竟有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羞澀感。
「在額娘面前用不著害羞。」九公主握住他的手,眼光溫柔無限。「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可知道,寶親王十七歲就娶了福晉,現在都有三個孩子了。等過些日子,額娘再好好幫你物色京城里的格格、小姐,讓你早些完婚。」
「完婚?」
「就是成親呀!」九公主呵呵笑道。「額娘幫你找一個你喜歡的姑娘,讓你們成親,要成親之後,才能生下女圭女圭給額娘抱呀!」
生女圭女圭這種事迷樂倒是明白,山上的豺狼虎豹是如何生下後代的他多少也見過幾回,但是因為師父並沒有傳下過後代,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原來也能傳後代。
想起師父,他便想起師父的叮嚀。
「額娘,我不讓丫頭侍候,其實不是你想的這種原因,而是因為我身上有件不可讓外人看見的秘密。」
九公王的視線往下移,直接落在他的手上。
「你手上纏著的白布,就是你的秘密嗎?」當母親的早已注意到了。
迷樂點點頭,緩緩解開手上的纏布。
「下山時,師父曾叮囑過我,除了額娘以外,不可讓第二人看見。」當纏布完全解開後,那血色的、栩栩如生的龍紋赫然出現。
剎那間,九公主驚駭地瞪大了雙眼。
「這是……」她一把抓起迷樂的雙手,仔仔細細地觀看、撫模那兩條龍紋,那紋路肌理,分明就像與生俱來的胎記那樣,一看就知道不是外力能夠紋刺上去的。「額娘記得你小時候的掌心確實有些似有若無的紅紋,難道那些紅紋隨著你長大而慢慢變成了這樣嗎?」
「不是,這是在我去年發高燒時才突然之間冒出來的。」
「我記得當年那個道人曾經翻開你的手掌看過,難道……當時他便知道這些龍紋日後會在你身上出現?」九公王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迷樂點點頭。
「師父好像一直都知道我身上會生出龍紋,所以當他看到龍紋出現後,神情並沒有太驚訝。」
九公主驚怔地盯著仿佛婉蜒飛升的龍紋,一種不祥的預感淹沒了她。
龍是帝王至尊的象征,向來為皇室獨佔,民間衣飾器物禁限使用,即使是位極人臣的三公也不能僭越,如今在迷樂身上出現這樣的五爪龍紋,要是被皇室知道了,只怕他性命難保。
她忽然重重地打了一個寒顫,冷汗從額頭一直蔓延到了後背。
「迷樂,你師父說的沒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知道,否則會給你招來殺身之禍的!」她惶恐不安地將他摟進懷里,身子不由自主地發抖。
迷樂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龍紋竟然會讓母親如此驚懼害怕,他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額娘,別擔心,我不會死的。如果我真有生命的危險,師父就不會放我下山了。」他笑著勸慰。
九公主的恐懼慢慢被撫平了。
「說的也是。」她感嘆著。「當年,要不是你師父將你帶走,說不定你也活不到今日了。你師父是咱們母子倆的貴人,他既然救了你,必不會再讓你墜入險境才是。」
「嗯,額娘放寬心吧。」
九公主深深地點頭,但是仍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憂慮和不安籠罩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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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兒,你看這胭脂的顏色好不好?會不會太紅了?」愉格格用小指蘸了點胭脂給她瞧。
「應該不會。」儀格格對胭脂的顏色沒有多大研究,不過她不太愛朱砂色,卻看中了另一盒淡玫瑰色的胭脂,拿起來在自己唇上試了試。
「唷,儀兒開始懂得打扮啦!是不是也給王爺收了房呀?」婉兒故意夸張地揚起嗓子喊。
「我還沒呢,別胡說了。」儀格格擦掉唇上的胭脂,訕訕地放下胭脂盒。
「還沒?那意思是要準備著了?」婉兒冷瞥她一眼。
「是呀,要不,會想討誰歡心呢?」蘇佳氏順著婉兒的語氣嘲諷起來。
「人家有福晉幫著,還怕沒有機會嗎?」金佳氏在一旁冷笑。
儀格格深深吸氣,咬著唇不理會她們的冷嘲熱諷。
「算了,別理她們,那些人就是嘴上不饒人。」愉格格白了她們三人一眼。在王府里,婉兒、金佳氏、蘇佳氏三個小妾一鼻孔出氣,和她們兩個人是壁壘分明。
「她們說的話我要是句句都理會,大概早就氣得吐血身亡了吧!」儀格格自嘲地一笑。
「逞嘴上功夫有什麼用?將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愉格格輕哼,把剛才儀格格看上的胭脂盒放到掌櫃面前,連同自己看喜歡的一並推了過去。「掌櫃,這些胭脂我都買了。」
「是是,格格們再挑再選呀,本店里還有上好的粉,質地好又細致,格格們只消輕輕敷上去,整個人就透亮了、珠圓玉潤了、像天仙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