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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兒 第22頁

作者︰齊晏

白狐俯伏在他膝前,無聲懺悔。

毗沙門輕輕一嘆。

「那赤龍已然形成一大禍患了,不知廣目天的凡身到底在何處?」

這一年中秋,武肅親王府忙碌地準備中秋夜宴。

掌管膳房的觀娣又要張羅、又要安排菜色,自然是各房各院中忙得最焦頭爛額的一個。

但是,因為她的用心、聰明,再加上幾位嫂嫂時不時的「教」,早讓她在王府中的地位有了極微妙的轉變。

臂娣出身平民家庭,過著賣繡品生活的苦日子,也因此在她的身上看不到貴族千金的嬌氣,她很能吃苦耐勞,也很能將心比心地體恤下人,對待僕佣,她總是在嚴謹的態度中給予適當的尊重,即使奴僕做錯了事,她也從不過分苛責,漸漸地,她的地位在僕佣之間佔了一定的分量。

在弗靈武將柳夫人接進王府以後,觀娣更多了一個軍師和幫手,尤其柳夫人曾因順利幫大福晉接生弗靈武,在大福晉的挽留下,在王府里住餅一段很長的時間。由于長時間跟在大福晉身邊,看過大福音是如何將王府管理得有條不紊,因此當觀娣踫到困難時,她還能把從大福晉那兒得到的經驗告訴觀娣。

她記得大福晉曾經說過,只要能統馭下人,並且讓下人願意听命做事,遇到再困難的雜務都能夠輕松應付。

慢慢的,觀娣吸取經驗,並把聰慧和才干全都發揮在整頓王府雜務上頭,再麻煩的事,她總能應付得輕松自如、做得俐落漂亮,還能贏得下人們對她的尊重,甚至到最後連側福晉和各房姨娘都願意把事情托付給她去處理。

臂娣愈是受到倚重信賴,各房嫂嫂就愈是妒忌,于是便想出一個把各自掌管的家務一點一點分給觀娣的法子想整她,卻不知道這麼做其實是讓大權旁落,讓她們愈顯得無能而已。

日久月深,王府的家務權力漸漸落在觀娣的掌控之中,她四少女乃女乃的地位遠遠凌駕上頭的三位少女乃女乃,王府里各房各院的主子奴僕都知道,有什麼事找四少女乃女乃就沒錯了。

這年的中秋賞月夜宴,觀娣把她的能力發揮得淋灕盡致,無論是庭院的布置、菜色的安排或是選用的食器,都讓王府上下贊不絕口。例如甜點,她改掉往年一律采用的宮廷名點,而以民間口味獨特美味的糕點代替,果然此舉贏來王府女眷們的一致好評。

「這是什麼糕?甜得巧,又不膩,怎麼我都沒吃過呀?」親王側福晉好奇地嘗新著。

「這叫鳳尾酥,是四川的點心,京里不太有人吃過。」觀娣笑著介紹。

「四嫂,那這些呢?這些實在也好吃極了!」涼亭內的妹妹們對其中一大盤精致點心最感興趣,一個個吃得津津有味。

「那些都是蘇式茶點,有如意酥、菊花酥、巧酥、酥皮月餅,很適合賞月吃。」觀娣笑臉迎人。

「真是不錯。」席間姨娘們也對這些民間甜點大為贊賞,就連平日對觀娣敵意頗重,最愛挑剔的嫂嫂們,竟也無法挑出毛病來。

臂娣雖然為這個中秋忙得不可開交,但是得到的成就感卻遠勝過身體的疲累。

可惜在賞月夜宴中的弗靈武,好象並沒有感受到妻子辛苦的成果,一個人面色凝重地遠離人群,站在荷花池畔怔然出神。

「弗靈武,你怎麼了?」觀娣悄悄來到他身邊,擔憂地問。

「皇上下旨處死順承郡王,並且查抄順承郡王府。」他憂心仲仲地說。

「為什麼?」記憶中,武肅親王爺曾經宴請過順承郡王爺,在朝堂上他們是同站在皇上這一邊的。

「因為皇上收到一份密折,便連夜將順承郡王召進宮夜審,接著,御前侍衛就在郡王爺的書房內搜出了一顆先皇御璽。」

「順承郡王爺為什麼會有先皇御璽?」

「沒有人知道。」他凝視著荷花池面沉思著。「照理說,順承郡王爺若是私造先皇御璽,必然知道這是滿門抄斬的事,怎麼還可能隨意把御璽放在書房中,讓皇上輕易就搜到?」

「所以是有人陷害他?」觀娣掩口低呼。

「可惜皇上只听信片面之詞,也僅相信搜出來的證據,任憑阿瑪如何勸阻,都執意要處死順承郡王爺。」弗靈武擔憂的是,皇上一旦處死了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將會在皇黨這一派勢力中引發軒然大波。

臂娣並不了解朝堂上那種復雜的君臣關系,只是很訝異這件事會讓弗靈武如此憂慮。

「皇上如此昏昧,實在不是一個值得輔佐的明君。」他無法想象在這樣的皇帝面前到底能給什麼樣的治國建言?忠言逆耳,他能听得進嗎?

「不是明君才更需要良臣輔佐,否則百姓只會陷入更巨大的苦難中,不是嗎?」她輕輕摟抱他的臂膀,仰臉凝睇著他,細語悠悠。

哎靈武微笑地攬住她柔軟的身軀,她全然信賴的眼神,輕而易舉化解了他心中的愁慮。

「走吧,今天是中秋佳節,是一家人團圓的時候,你別避得遠遠的,一起過來賞月嘛!」她把他拉往洋溢著歡笑的熱鬧庭院。

「不是我願意避開,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你也看見了,只要我一出現,周遭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蟬,我又何必去破壞好好的氣氛。」就在觀娣失蹤時,王府里起碼一半以上的人都親眼目睹他使用法力召喚夜叉羅剎的一幕,原本兄長們對他又妒又怕,嫂嫂們對他又愛又恨,姨娘們對他又憎又厭,現在全都又對他多了幾分敬畏之心,總之,就是沒有半點親情的關愛,他又何必自討沒趣。

「別想那麼多,他們總是你的親人呀,」她挽著他的手臂柔聲說。「因為你,我願意很努力成為這個家里的一份子,我把這里當成我的家,把你的親人當成我的親人,我都能那麼用心、那麼努力去做了,你為什麼要逃避?」

「這點我的確是無法不佩服你,你居然有辦法融化這個家對你的冰霜敵意,真的很了不起,我在這個家二十幾年了,居然比不上你短短一年的努力。」他笑著牽住她的手,慢慢走向庭院。

哎靈武的贊美讓觀娣的心像要飛到天上去,她把頭靠在他臂上,笑得很甜蜜、很滿足。

當他們一走進熱鬧的涼亭,和諧歡樂的氣氛頓時一陣僵冷,不復先前的笑語喧嘩。

哎靈武徑自坐下,不理會家人臉上尷尬的表情。

就在氣氛驟冷的同時,柳夫人提著一壺熱開水走過來預備添加茶水用,不小心被在園中亂跑的小阿哥撞上,跌倒在地,水壺里的熱水飛濺出來,潑到了柳夫人身上。

「娘!」觀娣見狀驚慌地飛撲過去,心急如焚地察看她的傷勢。「娘,有沒有怎麼樣?燙傷了沒有?」

臂娣那一聲呼喚驚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登時全場的目光都移到了觀娣和柳夫人身上,當她意識到那一道道咄咄逼人的目光時,赫然驚覺自己犯下了什麼錯,渾身血液徹底凍結。

「沁芳,你剛剛喊柳嬤嬤什麼?」武肅親王緩緩站起身,眸光精睿地瞪著觀娣和柳夫人。

柳夫人臉色慘變,整個人已經嚇呆了。

「阿瑪——」

哎靈武剛出聲,就被武肅親王喝斷。「我在問沁芳,你回什麼話!」

臂娣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她直挺挺地跪下,深深吸氣。

「阿瑪,我不是沁芳格格,我是柳嬤嬤的女兒,柳觀娣。」

眾人大驚,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呼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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