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老王爺和大福晉錯愕地失聲低喊,屋外窗台下的三個人也都驚詫地掩口呆住。
「四格格,天色已晚了,明日-早就要動身,時間上很倉促,妳是不是應該先回府打點行李?」百猊好心提醒。
「對,那我現在立刻就回府準備行李,王爺、福晉,我先告辭了!」慶陽格格扶膝蹲了蹲身,歡天喜地的離去。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帶著她去?」大福晉不悅地瞪著百猊。
「帶著她去應該也沒什麼不好。」老王爺邊啜茶邊思索著說道。「近來肅親王頻頻向我提起兩家聯姻的事,我看百猊對人家四格格總是冷冷淡淡的,所以不敢貿然應允,百猊這回肯表示親近的態度也好啦,說不定培養培養感情,這樁婚事就還有點希望。」
「阿瑪,這樁婚事是不會有希望的。」百猊環胸靠坐進椅背,懶懶笑嘆。
偷听到這句話的瑞思麗,心口怦地一跳。
「那你為什麼……」老王爺和大福晉這不可胡涂了。
「六哥這回查辦的官員中連江蘇巡撫都有分,阿瑪想想,江蘇巡撫涉案,兩江總督會不知情嗎?」他把話題從婚事轉移到查案這上頭,老王爺和大福晉半晌才把腦筋轉過來。
「你懷疑兩江總督沈厚山也玩欺上瞞下的把戲?」老王爺听懂百猊的暗示後也不禁一愣。
「應該說有人刻意縱容沉厚山。」百猊輕松自若地轉著玉扳指玩。「六哥信上提到那些官員仗著薩爾特大人的權勢,囂張得連暗算六哥的事都敢做出來,如果薩爾特大人這些黨羽不盡快連根拔除,將來肯定後患無窮。」
「這跟你要不要帶四格格去揚州有什麼關系?」大福晉實在搞不懂。
「關系就在于我懷疑肅親王也是這次牽連甚廣的弊案當中,助紂為虐的其中一個頭頭。」百猊冷笑。
「肅親王?」老王爺大驚,他與肅親王有十幾年的交情,一時之間不能接受百猊的揣測。
百猊很清楚阿瑪的為人和脾氣,阿瑪雖然曾經是調兵這將、馳騁沙場的大將軍,但是為人直爽寬厚,對朋友更是滿腔熱血一片赤誠,如果他不把對肅親王的懷疑解釋清楚,只怕阿瑪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自己被肅親王利用到什麼地步。
「沉厚山敢放任手下巡撫、知府等通省闢員私分庫銀,在他上面一定有更大來頭的人縱容他這麼做。」百猊伸指在杯中蘸了蘸茶水,直接在桌面上畫了幾個圈,再連接起來對他們解釋。「沉厚山眼皮子底下七成以上都是薩爾特的人,而他的夫人是肅親王的親妹妹,肅親王這邊又連結著東親王府、怡親王府和承親王這一掛帝黨,因此沉厚山的態度是很重要的關鍵。」
「這是什麼東西?」丹桂听得好無聊,直打呵欠,不經意發現瑞思麗懷中微鼓著,伸手便去掏,發現是個布做的小口袋。
「古神父烤的小甜餅!」青蘭眼楮一亮,開心地和丹桂頭靠著頭分吃起來。
只有瑞思麗在一旁捧著臉失神傾听著,雖然完全听不懂百猊所說的內容究竟是什麼,但是光听他如醇酒般醉人的嗓音就夠她陶醉了。
「可是肅親王和『後黨』人馬並沒有直接的來往也沒有太深的交情啊。」老王爺搖頭沈思,著實不信與他交情甚深的肅親王會背著他和後黨人馬勾搭。
「阿瑪,表面上肅親王與後黨人馬並不來往,可是私底下卻讓沉厚山暗中討好他們,另一方面又積極拉攏我和慶陽格格的婚事,以期站穩帝黨中的一席之地,這樣一來,他既可以風風光光當起端親王的老丈人,又可以不得罪後黨。」百猊挑眉聳了聳肩。「阿瑪,肅親王可是一個不能不防的厲害角色啊。」
一番話令老王爺猝然變了臉色。
「這麼說來,你帶著四格格去,是想借機探探沉厚山嘍!」大福晉這才明白了百猊的用意。
「其實孩兒最終目的是要看清肅親王的真面目。」百猊輕松的笑眼漸漸轉為犀利。「我想知道表面上視富貴如浮雲的肅親王,骨子里究竟有多陰險狡獪,一個想在敵對兩方人馬之間悠游行走、各取利益的人,他對權勢的野心想必大到超出我們的想象。」
「但願肅親王的為人沒有被你說中,否則……」老朋友又要少一個了。老王爺重重嘆了口氣。
「唉,額娘听了好生煩惱,百鳳為了查案受傷,你這回下揚州可千萬要事事當心,不能連你也出事了,知道嗎?」大福晉擔憂地望著他。
「額娘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他起身,伸個大懶腰。「阿瑪、額娘,明天一早還要動身趕路,我先回房休息了。」
「帶幾個武功高一點的隨從去,防患未然。」老王爺出聲提醒。「至于侍候你梳洗膳食的侍女帶一個去就夠了。」
「是,孩兒告退。」
瑞思麗一看見百猊走出正廳,立刻從桂花樹下爬出去,躡手躡腳地追上他。
丹桂和青蘭沒料到瑞思麗先閃人,連忙拍干淨身上的餅屑,大氣不敢一喘地從桂花樹下溜出去。
瑞思麗隔著一段距離跟在百猊身後,一路上都有侍女和奴僕走動,她不敢大大方方走在百猊身邊,等百猊穿過庭院,步往住處的院落時,見沒有外人在,她才小跑步地奔向他。
「七爺。」她低著頭在百猊身後柔聲輕喚。
「妳膽子還真大,敢躲在外頭偷听我和阿瑪額娘說話。」他側過臉,從肩膀看向惶然不安的嬌小身子。
「你怎麼知道我們躲在外面?」她太驚訝了,她和青蘭、丹桂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啊!
「偷吃餅干的聲音都听到了。」他懶洋洋地指出破綻。
「哇,你的耳朵真靈。」好崇拜喔。
「過獎。」他客氣地頷首。
「我可不可以跟你去揚州?」她扯住他的衣袖輕聲祈求。
百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回頭凝視她熱切期待的表情。
「妳不放心我跟慶陽格格嗎?」
「你跟慶陽格格的事我不是不放心,我相信你的為人,我想跟著你去,是因為我不想離開你。」她為難地抿了抿唇。「剛剛听你說了那麼多,雖然不清楚你去揚州到底會有多危險,可是心里就是很不安。」
百猊怔然呆視了她好一會兒,緩緩漾開欣喜的微笑,她並不是亂吃飛醋,而是真心擔憂著他的安危。
「跟我去可以,不過睡覺的時候不許打呼、咬牙、說夢話。」
「啊?我應該不會打呼、咬牙,可是不知道會不會說夢話耶?」她緊張兮兮地認真反省。
百猊嘴角斜揚,看到她如此依賴自己,內心就有種說不出的開心和滿足。
「呃!」瑞思麗突然注意到問題的焦點。「難道我晚上得睡在你房里嗎?不然為什麼要問我會不會打呼、咬牙、說夢話?」
百猊忍不住噗哧一笑。
「妳只能以侍女的身分隨我去,當然侍女應該做些什麼事妳都得要做。」
「可是丹桂姊和青蘭姊的工作好象並沒有要陪你睡覺呀?」瑞思麗很認真地困惑著。
「那本來也是她們該做的工作之一,只是我沒讓她們這麼做罷了。」他牽起她的手輕輕拉到身前。
「那為什麼我要做?」她抬眸傻傻地看著百猊。
「妳說呢?」他舉高她的手心,放在唇上細細舌忝吻,臉上擺出既天真又邪氣的笑容。
瑞思麗在他溫熱的舌尖挑逗下,忍不住輕喘起來。
「因為……你喜歡我?」這是她畢生說過最有自信的話。
「知道就好。」
他的唇攫住她的,賞給她一個足以令她神魂顛倒的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