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雲龍芳心大亂,才造成這團混亂的元凶,正斜倚著桂花樹哈哈大笑著。
「我這輩子從沒在台上這麼丟臉過。」
韞麒和雲龍的深夜幽會,就在雲龍這句埋怨的嬌嗔中揭開序幕。
一想到那場混亂的景象,韞麒忍不住又笑起來。
「別笑了,你都不知道我被爹罵得有多慘!」雲龍臉色赧紅地抱怨著。「我現在大了,爹不太打我,要是小時候犯這種錯,手心可會被打得皮開肉綻呢。」
「真的嗎?妳爹打得下手?」他收起笑,抱著她坐在自己腿上,憐惜地吻舐著她的粉女敕手心。
「為了戲好,打手心罰跪罰站罰餓肚子都是極平常的事,戲班里哪一個不是這麼捱過來的。」她柔順地蜷在他懷里,訝異自己的手心竟如此敏感,他不過貼在唇邊親吻而已,居然就能引發陣陣酥麻顫栗。
「可是妳是女孩兒,妳爹不怕把妳打傷?」他環抱著她柔弱的縴腰,無法想象這小小的身軀曾經受過什麼樣的苦?
「犯了錯就要受罰,我的身分是大師兄,最不能例外,否則師弟們不會服氣,有時候爹為了不讓師弟們疑心,打我打得比誰都狠。」那段學戲的日子簡直是苦不堪言,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覺得感傷。
「為什麼妳要扮成男人?」他輕輕撫模著她如白瓷般細致的頸項。
雲龍怔然出神了許久,語調輕輕地、十分淡然,像說著別人家的故事。
「我爹從前也是唱旦角的優伶,在蘇州一個小戲班子里掛頭牌,我娘听說是南方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在一個堂會上見到了我爹,兩個人暗生情愫,偷偷幽會了幾回,後來……便有了我……」
「我知道,妳娘的雙親一定認為愛上戲子是奇恥大辱,于是跟她斷絕關系,把她逐出家門,對嗎?」韞麒挑眉笑了笑,一副古今小說、傳奇腳本都已經听爛的反應。
雲龍臉上掠過一絲奇怪的笑,似感傷似苦澀,雙眸凝視窗外黑漆漆的樹影,又彷佛透過窗外那片竹林,望向很遠很遠的天際。
「我娘沒有勇氣告訴家人她愛上了一個戲子,她太害怕有了身孕的事會被人發現,她不想失去我爹,也不想失去我,一天夜里,她偷偷地離家出走,跟著我爹兩個人連夜離開蘇州。」
「後來呢?」他終于有了一點興趣。
「後來我爹四處投靠戲班,帶著我娘顛沛流離,可是我娘的身子骨太嬌貴了,受不了苦日子的折磨,在生下我之後沒多久就病死了。」
「然後妳爹就把妳當男孩子來養?」自小在王府里養尊處優的他,無法理解染同青這麼做的用意。
「嗯。」雲龍彷佛自語著。「我爹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小女娃兒到處流浪很不方便,尤其戲班子里都是男人,為了保護我,我爹不得已只好騙人說我是個男孩兒,接著更為了掩人耳目,開始逼著我學旦角唱戲,因為這麼做,女孩兒的嬌態可以藉由坤旦身分遮掩過去,不致招人疑心,而且學坤旦的男孩兒多半要纏身,所以我纏著身子也不會教人懷疑,十幾年來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有時候竟連我都弄不清自己是男是女了。」
「真不知道該說妳爹聰明還是笨。」韞麒冷哼。「表面上看起來是萬無一失的好計策,但事實上卻埋葬了妳的終身幸福。」
「我爹他也很苦的。」雲龍很體恤父親的一片苦心。「他听人說京師多得是旗人貴族和高官貴冑,賺錢會比流浪各省容易,于是帶著雲禾班進京駐演,沒想到我會在京師愈唱愈紅,我名氣愈大,他心中的恐懼就愈重,一旦我是女子的秘密曝了光,我們父女犯下的就是欺瞞詐騙的大罪,所以近年來他護我護得很緊……」
「嗯,緊到讓妳差點落到額琭的手里?」一想到雲龍差點遭受額琭可怕的摧殘,他就忍不住想痛罵染同青一頓。
「我倒慶幸因此遇見了你,如果沒有額琭的糾纏,那一夜我平平安安回家,也不會有機會和你相遇了。」她圈抱住他的頸項,甜甜蜜蜜地埋首在他的頸窩。
「要這麼說,那晚把我一個人丟在宮里整理奏章,偷溜回去睡大覺的臭百猊,我還應該謝謝他的不講義氣嘍?」他吻著她的粉頰格格發笑。
「我不知道你在罵誰,總之每一個間接讓我遇見你的人,我都會很感激很感激。」真的,因為能遇見他,連欺負她的額琭都不那麼討厭了。
「妳能不能別這麼容易就滿足?對我再多一點野心好嗎?」他輕吻她,與她唇對唇地慵懶呢喃。
韞麒的吻令她醺然欲醉。
「當我有了野心,你就消受不起了。」她不自覺地喃喃低語。
「妳想听听我對妳的野心嗎?」他勾起一抹壞壞邪邪的笑。
雲龍點點頭,眼中盡是纏綿的笑意。
「來吧,讓我告訴妳。」
韞麒緩緩解開她的領扣,在她隱忍的嬌喘聲中,任由長長的雪白帛帶恣意散落一地。
第六章
「你昨晚沒睡好嗎?」
走出養心殿,往西華門的路上,韜驍忍不住拍了拍韞麒的肩問。
呵欠打到一半的韞麒尷尬地「嗯、呃」了半天,不好意思說出他和雲龍一夜狂野的激情纏綿,索性笑而不答。
「你到底在忙什麼?」百鳳挑眉問道,一面步下石階。「我看你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委靡,今天更離譜了,在皇上面前居然呵欠連連,你沒看見皇上賞你好幾個白眼嗎?」
「嗯……我忙的事有點難以啟齒。」韞麒捏緊鼻梁苦笑了笑。
「這里沒有別人,就只有我們四個,沒什麼好難以啟齒的吧?」百鳳蹙眉輕瞥他一眼,一腳跨出西華門。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百猊在西華門外大石獅子的左爪前方坐下,悠然蹺起腳,雙目緊盯著韞麒。「你眼下淡淡的黑影,很像是縱欲過後的痕跡,我實在很好奇是何方妖姬讓你如此瘋狂?」
「什麼!你跟誰搞上了?」百鳳錯愕大嚷,不敢相信甚少傳出風流韻事的韞麒身上會出現「縱欲」這兩個字。
「說話好听一點不行嗎?」韞麒遞給百鳳一個千年寒冰般的冷眼。
「韞麒,這幾天你到底跟誰在一起?」韞驍挑了挑眉斜睨他。
「跟……」
「希望不是跟『那個人』才好。」百猊懶懶支頤,截斷韞麒的猶豫。
「那個人?」百鳳和韞驍詭異地望向韞麒。
韞麒嘖了一聲,老大不爽地怒瞪百猊一眼,他知道百猊故意惡作劇,因為話題若從這里開始切入,必然會引起百鳳和韞驍極大的誤會。
「到底是『哪個人』?」百鳳和韞驍猙獰逼供的眼神,看得出他們沒有多余的耐性跟他閑扯。
「染雲龍。」韞麒氣定神閑地招供。
「你、你有病啊!」百鳳瞠目結舌地指著他破口大罵。
百猊翻了翻白眼,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韞麒,你不是開玩笑的吧?你跟染雲龍?你什麼時候染上那種『怪癖』?」向來穩重沉練的韜驍也不禁張口結舌起來。
「我……」
「染雲龍就算外表再美,月兌光衣服之後跟我們又有什麼差別?」百鳳沒給韞麒說的機會。
「听我說……」
「是啊,我們有的染雲龍也有,怎麼小時候我們一塊兒洗澡時你沒有異狀,現在才忽然發病?」百猊看韞麒的眼神像是可憐他得了什麼羞于見人的怪病。
「事實是……」
「萬一寶日知道了怎麼辦?」韞驍難得火氣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