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心中暗叫一聲糟,誠郡王府的二貝勒額琭竟然追來了,他一個人哪里敵得過對方三個大男人,萬一保不住大師兄可怎麼好?
「怎麼敢躲二爺呢?」小毛趕緊陪笑,背心隱隱發寒。「實在是因為師兄乏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
「我是在跟你說話嗎?讓開!」月光下露出一張猙獰怒容。
雲龍慍怒地冷睇著額琭,打從「雲禾班」進京,在永霓草堂駐演這六年以來,垂涎他的貴冑高官多得難以計數,盡避如此,他都只堅持在永霓草堂唱戲,絕不出席任何堂會,想看他唱戲的人非得親赴永霓草堂不可,不管邀請他出堂會的人身分多麼尊貴,他也不怕得罪,于是京中皇族親貴之間互相傳說著--縱有千輛萬金馬車,也載不動染雲龍。
但是並非所有的皇族親貴都有相同的修養和風度,這半年來,雲龍就被這個誠郡王府的二貝勒額琭纏得快要發瘋了。
「該讓開的人是你。」雲龍冷冷怒視他。
「放肆,敢這麼跟二爺說話!」額琭身旁的侍從大罵著。
「輪不到你們來教訓雲龍,都給我閉上嘴。」額琭雙眼直盯著雲龍猛瞧,嘴角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請二貝勒讓路,我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雲龍面色冷峻,警戒地瞪視著眼前那張笑嘻嘻的流氣臉孔。
「先到我府里去,我已備好酒菜等候你多時了。」額琭毫不遮掩滿臉的邪念。
小毛已經急得一頭汗了。
「二爺,您是知道的,咱們雲禾班的染雲龍從不應酬……」
「欸,二爺我就是不知道這規矩,我只知道我明里暗里請了染雲龍不下百回了,今晚就非要你應酬應酬我不可。」
額琭的毛手伸向雲龍的臉,立刻被他狠狠拍開。
「我不應酬任何一個人。」雲龍嫌惡地瞪著他,這情景是他內心最大的夢魘,偏偏怎麼躲都躲不掉。
「我不信你任何人都不應酬,要是皇上召你進宮,你敢不從?」額琭咧著邪詭曖昧的笑容。
「沒錯,就算元羲皇帝宣召我也不從,又何況是你二貝勒。」
雲龍這句冷嘲嚴重冒犯了額琭。
「你假作什麼清高啊!」他重重搧了雲龍一記耳光。
「二爺!求您別打、別打,要打就打我吧!」小毛嚇得驚慌失措,雲龍的臉是「雲禾班」最大的本錢,要是打壞了,他要如何向班主交代?情急之下雙膝撲通落地,跪了下來。
「不過是個下九流的優伶,是誰給你那麼大的臉了,敢擺臉色給上三旗的貝勒爺看,簡直是無法無天了!」額琭一腳踹開小毛。
雲龍摀著麻麻辣辣的左頰,有預感自己逃不過這一劫,落在這麼一個無賴霸王的手上,怕要生不如死了。
「我看是京里的爺們把你給寵壞了,讓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怎麼,千輛黃金馬車都載不動你染雲龍嗎?哼!我倒要瞧瞧我這一匹馬拉的馬車載不載得動你這條不知死活的龍!」額琭霍地抓住雲龍的臂膀,硬將他拖出暗巷。
「二爺、二爺,求求您高抬貴手,二爺--」
小毛又跪又爬地抱住額琭的腿,旁邊兩名侍從一人一腳毫不留情地踢踹著他。
看見小毛挨揍和額琭滿臉猙獰的怒容,雲龍內心的恐懼漸漸加深。
「別為難小毛,放了他,我便跟你去。」雲龍顫聲大喊。
「喲,現在怎麼就願意跟我去了呀?」額琭箝住他瘦削縴縴的肩頭,一手托高他的臉蛋,狠笑著。「可惜你惹得二爺我滿肚子火,一時半刻還消不了,想狠狠揍你一頓嘛卻又舍不得……」
「我都說願意跟你去了,你放了小毛,要打要罵悉听尊便。」雲龍強忍著被他一雙粗掌撫模的惡心感。
「呦,那可不行,你這身細皮女敕肉得留給二爺我好好享用,怎麼能讓下人打壞了呢?」額琭嘖嘖有聲地搖頭低笑。「反正這兒剛好有個人替你挨打,正好消消爺的火氣,誰要你在爺跟前故作清高,爺就是要讓你知道,跟爺過不去就是這種下場,明不明白?」
雲龍的臉上幾乎沒了血色。怎麼辦?看來是逃不掉了,與其被糟蹋凌辱,他寧可一頭撞死,也不讓秘密在世人眼前曝光。
「二爺,咱們打個商量,只要你放了小毛,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他冷冷地望著額琭微笑。
「如果我不放呢?」額琭威脅地哼笑著。
「那麼你將會看到兩具尸體。」雲龍緩緩抬手,袖中露出一柄短刀來,他握著刀柄,刀尖直抵住細弱的喉頭。
「哈哈--」額琭放肆狂笑,猛然揪住雲龍的發辮,凶暴地往後扯,一手擒住他握短刀的手腕,輕輕松松將短刀奪了過去。「你以為二爺我沒見過死人嗎?臭戲子,二爺捧你好些日子了,你不懂知恩圖報便罷,居然還敢跟我談條件!」
雲龍咬牙忍著手腕幾乎碎裂的痛楚,耳邊听見小毛被痛毆的悶叫聲。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遭受這一切?一個不小心,就全完了嗎?這一生,雲龍還不曾如此絕望過。
「走,跟我回府去!我就不信任何人都踫你不得!」額琭拉著雲龍的手,粗魯地將他拖出暗巷。
「放手!二爺!求你放手!」看到早已停在巷口的馬車,極度的恐懼令雲龍本能地反抗著。
「過了今夜,滿京城都會知道你染雲龍不再是高不可攀的了,哈哈--」
額琭曖昧的預言嚇得雲龍雙腿打顫,驚慌得瘋狂掙扎起來,一番推打纏斗漸漸引燃額琭的欲火,他粗暴地撕扯開披在雲龍身上的斗篷,順勢就手中的短刀劃破他胸前精繡的棉袍,長長的裂縫中露出層層纏裹住身軀的雪白布帛。
「二爺,雲龍不懂事,您饒了我、饒了我……」雲龍惶駭不已,身子軟軟地滑癱在地上。
「現在求饒是不是太晚了一點呀?你別怕,今晚二爺會好好的疼你,瞧這身布纏了你多少年了,二爺今天就讓你徹底解放。」
正當他婬笑著拚命將雲龍推抱上馬車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低沉渾厚的輕笑。
「是誰在這里壞二爺我的名聲?」
額琭倏地回頭,頓時被意外出現在暗巷中的高大人影嚇住,整個人僵在原地,緊扯住雲龍的手不自主地松了開來。
飽受驚嚇的雲龍,直覺抓住這一線生機,倉皇地逃離額琭的掌握,遠遠地躲到牆角,拉緊斗篷裹住自己。
「韞麒……你怎麼會在這兒?」額琭在心里暗暗低咒,真是倒八輩子的楣了,什麼人不遇見,偏偏遇上最不該遇到的人。
「好久不見了,額琭。」韞麒交抱雙臂,意味深長地微揚著嘴角。
「是啊,您是皇上重用的四大貝勒,平日在朝堂上忙著呢,自然沒時間跟我們這些人廝混在一起,就是有時間,您呢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又怎麼肯紆尊降貴跟我們在一塊兒玩樂。」額琭沒好氣地翻白眼,在當今皇上的親兄弟面前,兩人身分雖然都是二貝勒爺,但他這個誠郡王府二貝勒,身分硬是比他那個怡親王府的二貝勒還要矮上好大一截。
當今皇上的親弟弟!雲龍嚇了一跳,不知此人來頭這麼大,悄悄地抬眼偷望那高大的身影。
細細一看,那人頭戴瓖紅寶石的貂帽,身穿四團龍繡袍,俊美剛稜的面容和說不出的奇異魅力懾住了他,看多了婬穢不堪的皇親國戚,直到看見了這男人,他才肯相信原來皇親國戚當中也有人是出塵絕俗、神采不凡的。
韞麒……雲龍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