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少堂目不轉楮地盯著水晶,感覺得到水晶正用眼神一拳一拳痛毆他,他嘴角的笑容細微得幾難察覺。
「我剛好有事來找你們總經理,又剛好听說劉經理在跟‘EVA’談事情,我對你們這案子很感興趣,想來听听看。」他像是回答劉經理的問題,但事實上他是在對水晶說明。
一回到台灣,他就急著想找水晶,可是父母親卻替他安排了許多應酬餐敘,以及和風禾集團在台灣經營的所有企業進行會議研討,刻意讓他分身乏術,沒有余力去和水晶見面。
就在一次餐會中,他偶然從任職禾新銀行總經理的堂兄口中听到了這件加盟貸款專案,于是特地選在這個時候出現,讓刻意逃避了他三年的水晶無法再逃。
「原來是這樣。」劉經理戰戰兢兢地坐下。
突然,氣氛變得沉默尷尬起來。
對水晶和MW而言,步少堂曾經是「EVA」的工作伙伴,「EVA」的成功與他有直接的關系,而對代表禾新銀行的三個人而言,步少堂是重量級的長官,他們若是表現不好說不定就要卷鋪蓋走路,而且這三個人也同時發現到他們的「長官」與」EVA」的漂亮主管正古怪地彼此互「瞪」著對方,詭異的氣氛不斷游移在兩個人之間。」你們請繼續談。」步少堂靠進椅背里,一手支著下顎,似笑非笑地注視著水晶,決定結束與水晶這場分不出勝負的纏斗。
當他的眼神變得深沉、慵懶,緩緩在她身上游移時,她恍若被他層層剝光,由他溫存地過她每一寸肌膚。
水晶倏地紅了臉,仿佛被火灼燒般地迅速別開眼,拼命想穩住失控的呼吸和心跳,那種眼神她太熟悉了,只是她沒料到他竟然會當著許多外人的面,這樣肆無忌憚地「欺負」她。
MAY即在一旁偷偷扯她的裙子,一臉困惑地看看她,又偷眼看步少堂,一副想認老朋友又不敢認的表情。
她以眼神警告Mq不要輕舉妄動。
「水小姐,我們剛剛談到的利率你似乎並不滿意,但是我必須強調,我們銀行不是慈善事業,能給的最大優惠就是八%的利率,請你再考慮考慮。」劉經理在「長官」面前,極力想扮演的是為自家銀行精打細算的角色,卻沒料到此舉引起步少堂極大的反感,尤其是「我們銀行不是慈善事業」那一句。
步少堂當然不可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欺壓,在他準備反擊時,沒想到水晶會率先發動攻擊。
「劉經理,我請你別侮辱了慈善事業團體!」她明顯的已經怒不可遏。「你們銀行個個都是吸血鬼,就算你們的客戶已經貧血得很嚴重了,你們也絕對會吸干他的血為止,一滴也不會放過,我怎麼可能會天真地以為你們銀行是慈善事業,請你別太抬舉你自己了。」只能算劉經理倒霉,水晶對步少堂的怒氣有一半都發泄在他身上。
步少堂挑高濃眉,唇邊的笑意漸漸加深了。
反觀劉經理這邊則是一臉的鐵青。
「水小姐,我相信我們銀行給你的八%利率比所有的銀行都優惠,如果這樣你都不能接受,那……」
「那就算了!」水晶站起來,冷冷地說︰「劉經理,你堅持開出來的條件讓我無法跟你該下去,如果你願意答應給到五%的優惠時,我們再談吧!」她匆匆抓起M∼的手準備走人。
「水小姐,請等一下!」步少堂出聲喚住她。
水晶驀地僵住,視線完全不敢回向他,一顆心頓時方寸大亂。
「如果禾新銀行願意用三%的優惠利率跟你合作,你肯同意嗎?」步少堂語氣堅定地說道。
「三%!」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水晶只震驚了幾秒鐘就回過神來。
「當然同意,我們現在立刻簽約。」她的心雖然亂成了一團,但唇角仍勉強掛著平靜無波的微笑。
如果這是步少堂向她表達愧欠的方式,她當然樂于接受,沒必要跟錢過不去。
「步先生……」劉經理和兩名行員傻住了,沒有人敢動手簽下這份合約。
「劉經理不用擔心,這份合約由我來跟‘EVA’簽,你們總經理那里我會去跟他打聲招呼。」步少堂將桌上的兩份合約書一起拿過來,邊閱讀邊修改,不到幾分鐘便修改完成,簽下他的大名後,一起將兩份合約推到水晶面前。
「水小姐,如果沒有異議,就請你在合約上簽個名。」他的微笑流露出致命的吸引力。
水晶拉開椅子坐下,低頭翻閱經他修改過的合約,全部看完之後才發現,步少堂將對「EVA」不利的條件都刪掉,而增加的部分都對「EVA」有極力的幫助,例如這件加盟貸款專案會由禾新銀行制播廣告,在無線、有線電視台買時段播放,等于是免費幫「EVA」打廣告的意思。
她抬眼看他,怔仲地說不出話來。
「如果水小姐還有其他的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能幫的一定幫。」步少堂溫柔地凝視著她,無視于劉經理呆愕的反應。
水晶的眼眶漸漸酸澀起來,失去抬眸凝視他的勇氣。
她迅速在兩份合約上簽下名字,連合約都來不及收拾,就起身飛快地奔出會議廳。
在她轉身那一剎那,步少堂看見了她眼中的水光,情不自禁地起身追出去。
「水晶!」
听見身後急切的呼喚,水晶固執地不予理會,快步往前走。
看見步少堂追著一個落著淚的漂亮女子,禾新銀行辦公室立刻刮起一陣細碎的討論。
水晶停在電梯前尷尬地低著頭,拼命按下樓鍵,但是電梯仍停在遙遠的一樓沒上來,听見身後奔向她的腳步聲,她索性從電梯旁的樓梯跑下去。
「水晶,等一下!」
步少堂鍥而不舍地追下去,他人高腿長,幾個跨步就追上她,在她差點因慌亂而失足摔倒前抱住她的腰,兩人驚險地跌撞在樓梯間的牆面上。
「你跑什麼?」步少堂氣急敗壞地喊。
水晶驚魂甫定地靠在他懷里,一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氣味,她突然情緒性地反彈起來。
「放手!不要踫我!」她奮力扭動手腕,強迫自己認清這個人已經不再屬于她的事實。
「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那張合約你是不是還不滿意?」這麼久不見,為什麼她的反應不如他預期的喜悅。
「我現在生活得很好,用不著你可憐我!」她拼命推打他,卻怎麼也掙不開他鐵箍似的雙臂。
「我不是可憐你,因為我知道你當初開店的辛苦,所以我想幫助那些有心圓夢的年輕人。」他無辜地解釋,不懂自己的好意怎麼變成了「可憐她」。
「好,我知道了,我代那些即將受惠的加盟主謝謝你。」她垂著眼,拒絕與他對視,不想讓他看見真正的情緒。
「我要你以行動道謝。」他抬高她的臉頰,目光流連在她的唇瓣上。
水晶從他眼中讀出他的想法,臉蛋迅速燒紅了。
「放開我,你都已經有未婚妻了,干什麼還來招惹我!」她氣得握拳猛捶他的胸膛。
「未婚妻?」他先是一呆,然後才驀然想起。「你說的是張晴柔嗎?」
‘干嘛擺出一副跟她不熟的樣子,步少堂先生,你就算騙倒了我又能怎麼樣?」她氣憤地踮起腳尖指著他的鼻子怒罵。
「等等、等等,這是誤會,張晴柔的事我必須跟你解釋清楚……」
「不用了,你用不著跟我解釋,你有你輝煌絢爛的人生,我有我平凡的生活,從此我們各過各的日子,你的未婚妻是誰、妻子是誰,都用不著告訴我,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客氣地微微一笑,笑容沒有半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