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我問問看有沒有別人知道……」
對方不等他說完,就「啪」地一聲掛上了電話。
蒙于硯徹底被激怒了,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無禮地掛電話。
他立刻再重撥一次。
對方接起來,「喂」了一聲,是剛才那個沒有電話禮儀的「她」沒錯。
「你叫什麼名字?」蒙于硯冷冷地問。
「柯月眉啊,怎樣?」仗著自己是資深員工,她語帶挑釁地回答。
「注意你說話的態度,也最好注意一下你對辜戀星的態度,如果你還想捧穩這個飯碗,就別讓我牢牢記住你。」他捺下滿月復怒火,冷冷地輕哼。
「你憑什麼威脅我?你是誰?」柯月眉用挑戰的語氣應答。
「我是蒙于硯,如果我請你的經理把你調來我的部門,你想結果會怎麼樣?」
他徑自按下通話鍵結束對話,不留給她回答的余地。
坐在蒙于硯身旁的稽核人員都听見了他的通話內容,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他。
「剛剛掛你電話的人是不是柯月眉?」
蒙于硯懶懶地點頭,此刻他並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心中擔憂著戀星請假的真正原因。
「柯月眉好像是小老板的遠房表妹,在公司不做事光領薪水,佔著總務部一個缺打混了十幾年,有夠好命的。」
「听說她最會整新人了,刻薄的老處女一個,我看她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長得其貌不揚也就算了,還每天擺出一副陰陽怪氣的苦臉,有哪個男人肯要她啊!」
「這種女人就需要好好整治一下,看她會不會變溫馴一點。」
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起柯月眉的是非和八卦,盡情消遣她。
蒙于硯默默看著窗外的風景,沒有心情接腔。
他一直惦記著戀星,擔心她是不是真的病了?生什麼病?嚴不嚴重?有沒有人能照顧她?
☆☆☆
「醫生,我這幾天身體一直很不舒服,頭昏昏疼疼的,沒做什麼事卻覺得四肢虛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很累很累,這種癥狀是感冒嗎?」
戀星在診療室里向內科醫生敘述自己的病情。
「我看看。」醫生檢查她的眼楮、鼻子和喉嚨,又听了听她的.心跳和肺呼吸,搖了搖頭說︰「看起來不像感冒,你跟那位護士小姐去做個詳細檢查比較清楚。」
「謝謝。」
戀星起身跟著護士小姐走到檢驗室,就在那里等待尿液和抽血檢驗的結果。
不多久,醫生拿著尿液的檢查報告走進來。
「辜小姐,原來你是懷孕了,你自己都沒有留意到嗎?」醫生滿臉笑容地說。
「懷孕……」她驚愕地睜大眼楮。
「對啊,不過才五周左右,你的體質很敏感喔,可能整個孕期都會不舒服,食物方面最好盡量多避開生冷和油膩的東西。」
她恍然听著醫生的叮囑,不敢相信那晚和蒙于硯僅僅在一起一次就懷孕了!好像是真的,她在心里默默計算著……生理期晚了,時間和「那晚」吻合,是真的沒錯,她真的懷孕了!醫生看見戀星怔呆的反應,很敏感地問了句︰「你結婚了嗎?」
「還……還沒。」她低下頭,臉上泛起紅潮。
「喔,那就麻煩了。」醫生清了清喉嚨,見怪不怪地說︰「你回去跟小孩的父親商量商量,看要不要留下小孩。」
「要,當然要!」她迅速而且肯定地回答。
「那是最好了。」醫生露出了微笑。「恭喜你啊,辜小姐,你最好去婦產科掛個號,看看超音波掃描,然後定期安排做產前檢查。」
「好,謝謝。」
走出醫院大門,戀星還無法相信自己已經懷孕的事實,她腦中搜尋著婦幼醫院的方向,雙手輕輕撫模著平坦的月復部,這里有另一個生命在成形,呼吸和心跳與她重疊,彼此的關系將密不可分。
一種屬于母性的驕傲和喜悅,漸漸在她心中溫柔地蠢動了。
她憐愛地撫模著肚子,傻傻地微笑起來。
「小寶貝,不知道你爸爸回來了沒有,你有沒有跟媽咪一樣想念他呢?」她情不自禁地和肚子里的小生命開始對話了。
她漫步在人行道上,在溫暖的陽光底下,享受這種獨特的幸福感受。
「咦?那個女孩子好眼熟……」
「我知道她,她是總務部的辜戀星嘛,蒙副理,你剛剛打電話找的不就是她嗎?」
坐在車內閉眸淺睡的蒙于硯,听見身邊兩個同事這麼說,吃了一驚,立刻睜眼望向他們所指的方向。
沒錯,雖然頭發放下來的模樣差點讓他認不出來,不過仔細一看,確實是戀星沒有錯。
「麻煩你停車!」他急忙拍了拍司機的椅背。
司機慢慢靠邊把車停下來,車還沒停妥,蒙于硯就拉開車門沖下去。
「你們先走,別等我。」他正準備穿越馬路。
「喂!你的行李怎麼辦?」一個同事探頭出來問。
「隨便在公司二十八樓丟著就行了,麻煩你們!」他揮了揮手,大步朝對街奔過去。
「搞什麼東西呀!」
「他們兩個人很熟嗎?」
車上的人彼此一頭霧水地對望著,莫名其妙地聳聳肩,驅車離去。
戀星站在婦產科門口,手里拿著超音波照片細細端詳著。
好小,才五周而已,照片上幾乎看不見小寶寶的形體,但是她仍然忘形地盯著看,唇邊漾著發自內心的微笑,渾然沒有發覺到蒙于硯正朝她緩步走來。
蒙于硯遠遠望著戀星,很好奇她那麼專注在看什麼東西,當他慢慢看清楚她手中拿著的是超音波照片時,整個人怔愕地停住腳步。
熬產科,超音波照片。
他腦中靈光一閃,明白的一瞬間,他的內心世界便開始迅速崩解了。
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半個月多的時間,她就懷了陸正輝的小孩!這陣子絞盡腦汁的告白計劃頃刻間摧毀,就像被人措手不及地刮了兩個耳光,那麼感到熱辣辣的難堪。
他輸了!完全沒有機會了!戀星小心翼翼地把超音波照片夾進記事本里,抬起頭,赫然看見蒙于硯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啊!是你……」她驚喜地低呼出聲,一時間不知該怎麼稱呼他才好,平時蒙副理喊慣了,不太好意思喊他的名字,更不好意思單喊一個「硯」字。
「你回來了?怎麼會到這里來呢?」她滿心喜悅地朝他奔過去。
戀星臉上幸福洋溢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蒙于硯,他的心仿佛墜人了死海,汲取不到一絲生氣。
「怎麼了?」她注意到他晦暗的黑眸,還有他抑郁糾結的眉峰,這張冷肅的臉孔她曾經見過,在他母親的告別儀式上。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仰著臉,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是工作嗎?還是凌柔茵又對你做了些什麼?」
蒙于硯凝視著她的眼楮,想到她即將嫁為人妻,為人母了,心髒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塊,痛苦欲死!「你……懷孕了?」他試著放松語氣,但是一點也不成功,他全身的肌肉緊繃得像隨時會斷裂。
「是啊。」她無限嬌羞地垂下頸子,想著該怎麼告訴他,這孩子是「那一夜」的結晶。
她眼底藏不住的歡喜將蒙于硯一點一點地推入絕望的深淵,心髒凍結成冰。
他頭一次感到自己彷徨無助,母親去世時有她陪著度過,而現在意識到將要從此失去她時,心情卻落寞沉重到難以負荷的程度。
「恭喜了……那……再見……」他頹然地轉過身,僵硬地離去。
戀星錯愕地望著他落寞沮喪的背影,渾然不知他的五髒六腑已被狂風暴雨摧殘了幾百回了。
「等一下!」她心急如焚地追上去,情不自禁地扯住他的手臂。「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