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破壞了診所內的寧靜,她轉頭看了一眼,發現繼父木谷義郎帶著媽咪和瀛瀛一同趕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里頭那個人是誰?我怎麼會不知道你要嫁人了?啊」柳螢華劈頭就厲聲質問雲雲。
雲雲低下頭,緊咬著唇不發一語。
「媽咪,你冷靜一點,里面那個人是姐的男朋友,她只是還沒有找到機會告訴你而已。」瀛瀛急忙小聲地幫雲雲解釋。
「瞧你交的是什麼男朋友?居然會中搶!懊不會是幫派火並吧?’柳螢華仍然無法置信地大吼。「我的老天哪!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怎麼會跟混幫派的人扯在一起!你瘋了嗎?」
雲雲楊睫怒視了母親一眼。
你那是什麼態度!’柳螢華不可抑制地憤怒起來。「施雲雲,你最好現在就跟我說清楚,如果那男人果真是混幫派的不入流分子,我立刻報警抓他!」
「只要是我愛上的男人,不論他是什麼身份我都愛,管他入流不入流。」雲雲壓抑住憤怒,以平靜而冷漠的口氣頂嘴。
「你瘋啦!發什麼神經啊!」柳螢華怒聲咆哮。「我不準你跟那種人來往,要是一旦傳揚了出去,我和義郎的面子要往哪里擺!」
雲雲臉色蒼白,瞪視著母親。
「你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幸福,憑什麼我就沒有。」她的情緒波濤洶涌,幾乎要損決。
柳螢華的臉色驟變。
「里面那個男人能拿什麼跟你繼父比?你繼父的身份地位都是人中之龍,可是里面那個男人呢?我看你根本不是選擇自己的幸福,而是在作踐自己。」她盯著女兒,語氣咄咄逼人。
「華,別太激動.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說。」木古義郎在一旁勸解。
「是啊,媽咪,你的話也說得大過分了一點」瀛瀛接腔。
「我哪里過分了—…?;;;」
診療室的門正好在這時開啟,打斷了柳螢華氣憤的罵聲。
「江崎醫生,病人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雲雲慌忙沖上去焦急地追問。
江崎醫師先跟木谷義郎點頭打招呼,才開始解說臧臥臣的病情。
「病人的傷口離心髒很近,子彈擦破大動脈,肩胛骨也碎裂了,不過幸好沒有傷到神經,所以目前除了失血大多以外並沒有什麼大礙,現在只要先開刀釘鋼板,再慢慢等碎裂的骨頭長齊以後做復健,療傷的時間會相當長,這段時間內要小心不能踫水,以免遭受細菌感染。」
「好,江崎醫生,我現在能進去看病人嗎?」雲雲急切地詢問。
「可以,病人剛送進診療室後面的A01病房。」
雲雲一得到同意,立刻奔向病房,柳螢華、木谷義郎和瀛瀛也急急忙忙地尾隨過去。
推開病房門,雲雲就看見臧臥臣躺在單人病床上,左肩釘著鋼架,部分還打上了石膏,而他的臉色就跟石膏一樣白。
「江崎醫生,我應該要怎麼照顧他?」雲雲不知所措地呆望著她從未見過的鋼架。
「在這里會有護士照顧,你只需要讓病人保持嘴唇濕潤,等病人清醒以後,再喂他喝些流質食物就行了。」
「好,謝謝醫生」雲雲拉開椅子,旁若無人地在病床前坐下。
「等等’柳螢華一把扯住雲雲的手臂。「你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想留在這里照顧他?」
「當然。」她冷冷地應聲。
「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不準你這麼做。」
「媽咪,我年紀不小了,我想怎麼做用不著你批準。」雲雲不悅地頂嘴。
「他總有家人吧,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來照顧他,你絕對不準跟這種人扯上關系。’柳螢華語氣尖刻地說。
「我就是他的家人」雲雲很快地接口,「他從來沒有過家人.而現在我就是他唯一的家人。」
柳螢華驚怔住,更激烈的反對正要爆發,木谷義郎急忙把她拉到一旁,拍肩安撫著。
「華,現在再怎麼責罵雲雲都沒有用,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再找個時間好好跟雲雲談一談。」
江崎醫生不便個人他們的家庭問題,禮貌地點點頭走出病房。
「她都已經要擅自作主把自己嫁給別人了,根本不尊重我這個媽咪的感受,我是她最親的家人,居然連她想嫁的男人長什麼
樣子都不知道,她怎麼可以這麼做!’柳螢華氣急敗壞地含淚控訴。
「媽咪,你當初也沒有征求過我們的同意就決定離婚,改嫁
傍繼父呀!」瀛瀛再也忍不住插口了。
柳螢華愕然回頭,看見瀛瀛眼中明顯的不悅和忍耐。
如果真的愛上一個人,應該是什麼都不會在乎的吧?」瀛瀛望了眼雲雲,再把視線移回柳螢華臉上。
「那也該找個值得愛的人,怎麼能隨隨便便跟一個混黑幫,還連父母親都沒有的人在一起。」
柳螢華直著嗓子喊。
「媽咪當初嫁給繼父難道只是為了他的身份地位這麼簡單嗎?我想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才對吧?」瀛瀛實在听不下去了。「媽咪,你怎麼能用不同的標準來要求大姐,這樣怎麼公平?」
雲雲抬眼,與柳螢華的目光踫個正著。
「那不同……我是為了雲雲的幸福著想……哪種人能給雲雲什麼幸福?’柳螢華慌亂地看著木谷義郎,希望得到他的支援。
木谷義郎緩緩搖了搖頭,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才懂得真愛和幸福。’雲雲垂著眼睫凝視著臧臥臣昏迷的臉,神情篤定而溫柔。
木谷義郎和柳螢華彼此互望了一眼,兩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雲雲長久凝望著昏迷中的臧臥臣,拿起床邊櫃上的溫開水,細心地用棉花棒蘸水沾濕他的嘴唇,幫他保持唇瓣的濕潤。
「我曾經不懂為什麼媽咪要選擇離婚。」雲雲嘆息地說著。「也不懂什麼是為自己找一份真愛的感覺,不過現在我已經懂了,我愛臧臥臣.不管他是什麼樣的男人我都不會後悔自己的先擇。」
柳螢華震動了,直盯著病床上那張蒼白俊朗的臉出神。
瀛瀛沖著雲雲眨了眨眼,朝她擺出一個勝利的手勢,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余的。
雲雲微微一笑,轉過臉與母親靜靜對望,她看出母親的無奈,也清楚看見她平靜地諒解了。
她轉過頭來溫柔地注視著臧臥臣,對往昔無怨,對未來無求,唯一的心願就是陪他度過難關。
第八章
臧臥臣在恍惚中睜開眼,看見雲雲正換掉懨懨無力的花束,專心將粉女敕的香擯色玫瑰插進花瓶里。
早晨的陽光圈住她清瘦的身影,使她整個人看起來迷離朦朧,像剛自他的夢中走出來。
他想出聲喚她,但是動了動後,卻沒有聲音發出。他決定不破壞這份寧靜,靜靜欣賞她優柔的舉止,捕捉柔美靜謐的這一刻。
決定好每一枝花該站的位置後,雲雲轉過臉,驀然接住他的凝視,一瞬間,臉龐閃過驚喜動人的光彩。
「你醒了,總算醒了」雲雲撲到床畔輕輕握住他的手,臉上漾著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是哪里?」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低啞得很難听。
「一家小診所。」雲雲微涼的手輕輕按上他的額頭,放心地嘆了口氣。「總算不再發燒了,真是謝天謝地,你知不知道整整六天
以來,你的燒都沒有退過,我很擔心你的腦子會不會被燒壞掉呢!」
臧臥臣專注審析著她的容顏,看得出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來的疲憊痕跡。
「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他低眼看著自己左肩上頗為嚇人的鋼架,不由得蹙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