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瀛,你在念書還是在工作?」石田櫻笑盈盈地問,一邊看著瀛瀛吃她親手做的宮保雞丁便當。
「念書。」瀛瀛很賣力地咀嚼著口味不算道地,但還勉強可以接受的宮保雞「釘」便當。
不夸張,石田櫻做的雞丁,硬度可以和鐵釘媲美。
自從那一回頂級壽司便當的饗宴之後,瀛瀛便開始了中華料理便當之旅。
每天石田櫻總是誠意十足地獻上精心烹調的便當給她吃,而她也總是不好意思拒絕她的好意,而勉強吃光「口味獨特」的中華便當。
就這麼一來一往,時光倏忽已過半月,兩個人也算是交上了朋友。
「你在念書?」石田櫻吃驚地。「那為什麼每天都有這麼多時間可以到這里來打球?」
「我還在修博士學位,不過光念一門數理實在太無聊了,所以我最近正在考慮找分工作來打發時間。」她認真地回答。
「念一門數理太無聊?找工作打發時間?瀛瀛還真幽默。」石田櫻以為她在開玩笑,常人一般會覺得念數理是苦差事,若不是想養活自己也不會找工作打發時間,如果不是開玩笑,那她的價值觀顯然和一般人不大一樣。
「幽默?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呀?」她從小到大物質生活不虞匱乏,完全沒有過一個人必須要養活自己的觀念,找工作對她來講當然是打發時間用的。
「不是嗎?」石田櫻眼楮睜得大大的。
「那你呢?怎麼每天都有時間做便當給我吃?」換她問。
「沒辦法,日本泡沫經濟崩潰,短大畢業以後,正好遇上就業冰河期,很難找到工作,所以只好每天待在家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石田櫻垂頭喪氣地說。
瀛瀛一听,皺緊了眉頭,斜睨著她。
「那你哪來的錢做便當給我吃?」尤其是那個豪華至極的壽司便當,少說也要花個四、五千元日圓。
「那是……我姐姐給我的零用錢。」石田櫻抿了抿嘴,接著笑說︰「我姐姐是東京大學的才女,她叫石田靜,現在在一家空間設計公司當公關主管,薪水很高的喔。」
「有人養你就好,省得我有罪惡感。」東大的才女?她怎麼不知道東大還有個叫石田靜的才女?
「別擔心啦,做便當給你吃是我心甘情願的,用不著有罪惡感。」石田櫻心滿意足地望著瀛瀛。
石田櫻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都讓瀛瀛感到渾身不對勁,她有時很氣自己心太軟,總是拒絕不了石田櫻的好意而一再地勉強自己去接受。可是繼續體貼石田櫻的心意下去,會不會造成更深
的誤會,這是她最擔心的。
「再提醒你一次,我絕絕對對不是個女同志喔,你要是對我有什麼怪念頭最好趁早打消,我從來都不想傷害你。」瀛瀛嚴正地聲明,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一百零幾次的提醒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只是打從心底喜歡你而已,只要你快樂,我就會覺得很開心。」石田櫻露出單純快樂的傻笑。
瀛瀛無奈地嘆口氣。唉,這種答案怎麼可能讓她放心?
一部亮銀色的跑車突然停在她們面前,石田櫻一看見跑車,頓時臉色微變。
「糟了,是我姐姐。」她急忙心虛地低下頭。
瀛瀛抬頭望過去,看見一個身材極高,穿著磚紅色軟絲套裝的女子開門下車,踏著優雅的步伐朝她們走過來,撩人的姿態像極了女星藤原紀香。
「看見姐姐有什麼好怕的?」她奇怪地問石田櫻。
石田櫻默不作聲,看著石田靜朝她慢慢走過來,臉上的表情如臨大敵。
石田靜掠了掠長發,緩緩走到她們面前站定,一手插在腰間,居高臨下瞪著石田櫻。
「石田櫻,你在這里干什麼?」石田靜口氣不佳地質問妹妹,當她的視線冷冷地在瀛瀛臉上掃過去時,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你!你……」
听見石田靜驚異的叫聲,瀛瀛奇怪地抬眼看她,禮貌性地等她把話說完。
石田靜接著問︰「你是費巽人的弟弟嗎?」
冷不防的一句話像五百磅的力道重擊在瀛瀛頭上。老天,東京未免太小了吧,怎麼會連石田櫻的姐姐都認識費巽人!
瀛瀛正在考慮應該先回答她跟費巽人的關系,還是先澄清自己的性別時,石田靜似乎想起了什麼,自顧自地喃喃低語著。
「不可能,費英凡只有費巽人一個兒子而已……」
「姐,她姓施,不姓費。」石田櫻小小聲地說。
石田靜轉過臉來看她,猛然想起自己中途下車的目的。
「石田櫻,你有時間跟男孩子約會,為什麼就沒有時間去找工作?」
瀛瀛不悅地皺起了眉,雖然很不高興石田靜把自己誤認為男孩子,不過更不高興她用如此冰冷的語氣嘲弄自己的妹妹。
「姐,她不是男孩子,她是女生啦。」石田櫻微微抬起頭對她說,紅著臉先幫瀛瀛辯解。
「啊!」石田靜驚訝地上上下下將瀛瀛徹底打量一遍,她這時心里想得是,一個長得像費巽人的女生,真惡心。
瀛瀛不動聲色地吃完最後兩口便當,這對姐妹之間的吵嘴她並沒有興趣介人,就算石田靜接下來把她認成恐龍,她也決定不出聲。
「石田櫻,你找個有錢的男人約會還沒話說,居然跟一個女人……」石田靜無法置信地罵到一半,忽然間瞥見瀛瀛手中捧著的便當盒,臉上的表情從驚訝到厭惡,接著怒不可遏,炮轟妹妹的火力立即全開。
「石田櫻,你有沒有搞錯,找不到工作最起碼也要找張長期飯票,我每天辛苦工作賺錢養你,而你居然天天做便當給這種不男不女的人吃,跟這種人混在一起有什麼出息,她能養你一輩子嗎?」
「喂,說話客氣一點,什麼叫不男不女?」瀛瀛終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冷冷凝視著石田靜。
「你這樣不叫不男不女,那該叫什麼!」石田靜狠狠回瞪她。「石田櫻,我警告你……」
「不要一直石田櫻、石田櫻的叫自己的妹妹,好不好?」瀛瀛不客氣地打斷她。「更何況那穌也沒有規定女人非要穿成你這樣才叫女人。」
听見瀛瀛以牙還牙的反擊,石田靜登時張大了嘴,火冒三丈。
「耶穌也沒有允許一個女人可以打扮成男人的樣子來欺騙、誘拐我妹妹!」
「欺騙、誘拐!」瀛瀛忍無可忍,猛地站起來。「把話說清楚,誰欺騙、誘拐你妹妹了?」
「就是你這個變、態、女、人,我說得夠清楚了嗎?」石田靜雙手插著腰,像個高做的女王冷酷地宣布她的罪狀。
「你憑什麼亂罵人!」瀛瀛氣得暴跳如雷。
「就憑你每天騙我那個白痴妹妹的便當吃!那些便當間接花的都是我的錢!你這個不要臉的變態!」石田靜的咆哮不輸給她的獅吼。
「你以為我愛吃啊,如果有只眼神無辜的小狽每天跟在你身後搖尾乞憐,你忍心拒絕嗎?」
「哎呀,你居然罵我妹妹是小狽!」石田靜凶惡地挑釁。
「你听不听得懂什麼叫比喻啊!何況你罵你妹妹是白痴還更過分!」瀛瀛也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
被罵白痴和被影射為小狽的石田櫻,看到她們劍拔弩張地對罵,嚇得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是好。
「姐……」她戰戰兢兢地拉了拉石田靜的衣袖。
「你閉嘴!」石田靜大吼,繼續朝瀛瀛連珠炮地轟炸。「我這個妹妹單純得像個白痴,誰知道你這種沒有男人緣的變態女人用了什麼手段把她騙得團團轉,讓她每天傻呼呼地做便當給你吃!想到這個白痴居然每天做便當給一個變態女人吃,我就覺得惡、心!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