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里玩,我幫你付錢。」她盈盈笑問,全然不覺這話有哪里不妥。
「我們才認識幾天而已,憑什麼要你幫我付錢。」他冷冷質問。
「那有什麼關系,只要你開心就好了。」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白痴!」他大聲怒斥。
灩灩迷惑地看著他,以為他不信,更加強語氣說︰「我是說真的,真的沒有關系喔,你用不著客氣。」
「閉嘴!別再惹我生氣了。」他大吼,指關節握得咯吱響。
灩灩愕然呆望他,不懂他為什麼生氣?從前,她的前男友們只要听見她這麼說,都會高興得跳起來,為什麼他卻會那麼生氣?
帶著一肚子的為什麼,灩灩緊張不安地在武胤喬身後小跑步地跟著。
「武胤喬,你餓不餓?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去買給你吃。」她小心翼翼、溫柔地低詢。
武胤喬驀地停住,害她煞車不及,一頭撞上他堅實的背。
「干嘛說起話來像女僕一樣。」他帶著「受不了」的眼神看她。
「有嗎?你覺得我像女僕?我以前的男朋友從來沒有抱怨過。」她微偏著頭疑惑地反省。
武胤喬繃著臉。這丫頭交男朋友的態度顯然有很大的問題,更可恨的是,她那些「以前的男朋友們」。
「你想吃什麼?我去買。」他不想再听見她提及「以前的男友們」。
「不用,你等我,我去買。」她又習慣性地低頭找錢包。
「不準在我面前扮演女僕,也不準替我付任何一毛錢,想吃什麼,快點說。」武胤喬的耐性已瀕臨極限。
「你想請我?」她深抽一口氣,滿臉驚訝。
「廢話!你想說我大男人也行,反正我沒有讓女人付錢的習慣。」他面無表情地說。
這還是灩灩生平第一遭讓男人請東西吃,一顆芳心感動得不得了,她左顧右望,欣喜地往前方一指。
「我想吃那個!」
武胤喬順著她的指尖看去,她指的不是餐廳或速食店,而是街邊小餐車賣的馬迭爾面包。
「你不是在幫我省錢吧?」他還沒有窮到只能請她吃一塊錢的面包。
「什麼?省錢?不是啊,很多人買那個吃,看起來好像很好吃。」她壓根兒沒想過要幫武胤喬省錢,在她腦子里對物質的貴賤從來沒有正確的概念,行動意志全由好惡支配,根本沒有動過想替自己或旁人省錢的念頭。
「好吧,等我。」他輕拍她的頭,往賣面包的餐車走去。
一絲絲暖意流進灩灩的心,她恍然怔望著他,將他高挑頎長的背影一寸寸貼進她的心扉。
「發什麼呆?」
她像是出神夢游一般緩緩仰起臉來,發現武胤喬不知道注視了她多久,凝望著那雙神秘深邃如海洋的眼眸,竟覺泫然欲泣。漸漸地,淚眼朦朧,幾乎連他的臉都看不清楚了。
「傻瓜。」他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微微一笑。「才兩塊錢的面包而已,不需要感動到淚眼汪汪的地步吧?」
「我只是……」她頓了頓,低嘆著說︰「覺得自己已經太喜歡你了。」
武胤喬微愕,听見這麼直接明白的心情告自,呼吸不覺停止了剎那。
「前面有個拜佔庭東正教堂。」他假裝沒听清楚,牽起她的手往前走。「你可以邊吃面包邊喂鴿子。」
他其實很想告訴她,她的愛情並不孤單,但明白表示並非他的個性。他該如何才能讓她明白?或許照偶像劇里的情節演一遍——感動地將她擁人懷里,然後深情地四目對望,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場浪漫的擁吻。
想想……還是算了!
一樣很容易滿足,帶著竊喜的眼神偷瞄他,他主動和她手牽著手走在這異國風情濃厚的街上,就已經令她覺得夠浪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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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這個教堂好大!便場也好大!」灩灩興高采烈地拉著武胤喬往前跑,故意驚飛一地的鴿子。
「教堂最近才整修過。」武胤喬不自覺又扮演起導游的角色來。
「你從小就住在哈爾濱嗎?」灩灩撕著面包,邊吃邊喂鴿子。
「不是。」他在人行椅上坐下,用她听得見的音量說。「我從小住在日本北海道,兩年前被取消選手資格以後才回到哈爾濱來。」
听到日本兩個字,灩灩又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從小住在日本?」她不自在地看著他。「你……確實不是日本人?」
「我父親是哈爾濱人。」他雙手盤抱在胸前,一派怡然的神情。
「那就好。」她明顯松了一口氣。
「為什麼那麼討厭日本人?」他故意不說自己尚有另一半日本血統,決定先問清楚她討厭日本人的真正原因。
「因為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曾經被一個變態的日本中年男人性騷擾過,好惡心!」她恨恨不息地說。
「那就好。」換他松一口氣,幸好不是什麼因為蘆溝橋事變,或南京大屠殺等等的民族仇日情結,否則可就麻煩了。
「什麼那就好!」她瞪大眼楮抗議。「你知道他是怎麼騷擾我的嗎?」
「怎麼騷擾?」他緊張地直起背。
會讓她留下如此丑陋、無法磨滅的記憶,該不會是……
「我來示範一次。」她于是扯下自己的手套,接著又扯下他的手套,抓住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的掌心上,然後若有似無地畫圈圈。
驀地,一陣戰栗從掌心竄上來,她澀怯地抽回手,頓時滿臉通紅。
「就是……這樣。」她不敢看他,怕他以為她是故意在騷擾他。
武胤喬愕然,忽然有股釋然的感覺。原來,就只是這樣。
「干嘛臉紅成那樣?看來你並不討厭這種騷擾啊!」他強忍住笑。
「那是因為對象不同,反應當然不一樣,當時我真的惡心得想吐。」她急忙解釋。
「我可以相信,因為你那時候才十五歲嘛。」他向她保證。
「對呀,正是少女情竇初開的時候。」害她純潔的心留下一顆丑惡的印記。
「現在的施灩灩已然不可同日而語了,連倒追、偷吻男人的勇氣都有。」他再也忍不住,輕笑聲漫出了唇間。
「轟」地一聲,羞慚的火苗瞬間燒紅她的瞼。
「你不是看不起我吧?」她緊張兮兮地問。
「以我的個性應該會看不起你才對,可是卻偏偏沒有。」她若是夠聰明,就該听得懂他對她的「特別待遇」。
灩灩出神地想了半天,臉上仍然帶著猶疑和不確定。
「只要你不討厭我就好。」她得到一個比較確定的答案。
武胤喬頭痛地嘆口氣。他對她何止是不討厭,甚至還是喜歡的,而且是非常多的喜歡。
「為什麼被取消選手資格?」她認真地問。
「因為撞傷了采菱。」他並不打算隱瞞。
「那不公平,那是一場意外,你並不是故意撞傷她的,更何況她又傷得不重,怎麼可以因此取消你的選手資格!」她忿忿不平地說。
「你怎麼知道?」他奇怪地看她。
「呃——」灩灩咬住舌頭。慘了,說太快了。
「誰跟你說過這件事?阿威嗎?」他隨便一猜就中。
「他沒說太多,就這樣而已,真的。」她再三強調,但顯然是亡羊補牢,他的表情根本就寫著「不相信」。
武胤喬不知道阿威究竟對灩灩說了多少有關他的身家背景,就不知道阿威是不是也說了他最忌諱的「那件事」。
「你知道多少都無所謂,干脆我現在一次跟你說清楚好了,我不喜歡有人私下亂打听我的隱私。」他的語氣不甚愉快。
「好哇!」她興奮地拍手,一副準備好專心傾听的模樣。
「我家很窮。」他直接說出心底最忌諱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