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他沈下臉色,伸指輕彈她的鼻尖,佯怒道。
「你答應過我,心中不嗔不妒,難道這麼快就忘記了?」
「我沒有忘記,可是天帝是哪方神聖,就那麼權威?隨隨便便把任何人指婚給你,你都不得不從嗎?」她嬌噴地喊。
「天界、人間、幽冥等三界十方都由天帝來統領,你說天帝有多權威,天帝的旨意誰敢不從?
除非像修冥那樣……」他的聲音驀地緊縮在喉間。
望月惶惑地凝視他極度緊繃的面容,憶起他曾經提及過有關于冥海王的事。冥海王違抗天帝,觸犯無條,被天帝下令拘壓在極北的陰寒之地受罪五百年。
想到此,望月不禁掩住小口,駭然抽息。
「不行,我不要你去受那種罪」她不斷搖首,驚惶地揪住他的衣襟。「可是……我也不要你娶晨貝仙子!
「我並不想娶晨貝仙子。」他煩亂地揉著眉峰,無奈地緩緩吐息。「可是我沒有修冥義無反顧的勇氣,一點也不想去受那種可怕的罪,我心里的掙扎和痛苦遠比要把晨貝仙子娶進門嗎?」
他無言地看著她,眼瞳鎖住她失血的唇,一個七天女就激出了她的本相,讓他多年來的教養付諸東流,現在這個晨貝仙子又不知道會激引出她什麼樣的性子來,這才是最令他憂心的。
「你打算如何處置我?把我送回龍宮?還是逼我嫁給毗摩阿修羅王?」她的神色幡然轉冷,顫聲質問。
望月的話刺痛了他,他疲憊地閉起了眼,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混亂,他想不出處置她的更好方法。
「我現在終于明白,陷入情關中的修冥,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干出讓我嗤之以鼻的傻事了,那種想愛又不能愛的心情,原來是這般磨人。」他沮喪地垂眸低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將望月帶回龍宮之後,他便自此墜人一場擺蕩在幸福與憂傷間的夢魔。
她望定他一陣,心緒漸漸支離破碎。
她望定他一陣,心緒漸漸支離破碎。
「朔日哥,冰囚五百年的苦刑,我也不忍心讓你去受啊!
她絕望地抬眼凝照,淚水泛進眼眶,串串滾落。
與她相遇真是一場夢魔嗎?看著她蒼白、哭泣的小小容顏,朔日心疼得幾乎四分五裂。即便是一場夢魘,他仍欣悅能與她相遇,明知前景是一潭會令人迷失陷落的泥淖,也不願抽身離開。
「帝意不可違……」她痛苦地閉上眼楮,淚珠自眼角溢出來,哽咽得說不下去。
「你還是去……迎娶晨貝仙子……只要你還願意把我留在巽雲官……別把我送走……讓我能時時看得見你……就行了…」她和著淚抽噎著,所有的怨憤當下決堤,再也忍不住抱著他大哭。
朔日大受撼動,原以為她對迎娶晨貝仙子這件事不會善罷干休,想不到她竟然願意讓步,他猝然緊緊擁住她,對她只有深深的懺悔與疼惜。她在他懷中失痛泣,然而哭干了眼淚,也改變不了事情。她在他衣襟上擦了擦眼淚,仰起臉,眸中水光幽幽,鎖叩住他的瞳眸。
「朔日哥,你能不能親親我?」她瞅著他,眼神迷離。
朔日征然呆住,在她纏綿的脾光中迷眩了心。他恍恍然地輕撥她頓邊的發絲,指尖在她粉頰上柔柔拂過,身心止不住的戰栗,他很猶豫慌亂,深知這樣下去的後果,極力壓抑流竄在心底的震顫。
她等不及,傾身吻住他,激狂的情感在這一刻進發!
他扣住她的後腦,用力壓住她的唇,在她艷紅的小嘴里深深吻吮著她的柔女敕和甜蜜,電極般的震撼在兩人之間流竄,殘存的理智任由狂猛的漩渦席卷而去,盡情放縱自己投入欲海狂瀾里。
「答應我……你永遠不許這樣親晨貝仙子…」她橋弱地急喘著。
他氣息不穩,思潮迷亂,什麼也沒有回答,一運纏綿地吸吮著她臊紅的唇,仿佛全力想補償她,那是一種絕望的饑渴,愛引發了之火,徹底燒毀他心中的思慮,他已經無所顧忌,也駕馭不了體內奔騰的欲焰。
巽雲宮這一日妝點得美輪美美。
望月穿著素白薄紗,靜默地呆坐在娑竭龍王身側,嬌艷無雙,已經看不出一絲一毫羅剎女的本相了。
巽雲宮內雖然賀客如雲,但望月卻仿佛置身空曠寂寥的無垠境地,天地慘清,感到特別的空虛。
她看見朔日一身赤色甲冑,駕著五色斑鱗,牽引著紫雲車緩緩進入巽雲宮,紫雲車旁伴隨著幾位瑤池仙子,旌幡衣帶當風飄揚。
瑤池仙子果然不同,雲衣霓裳,儀態身姿月兌俗姣好。
她冷眼看著誰都改變不了的這一切。
當朔日從紫雲車中攙出臉龐秀潤、天真嫵媚的晨貝仙子時,望月的眼楮像被錐子刺中,隱約所見自己靈魂震裂的聲音。
忽然,自慚形穢,萬念俱灰。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正視過自己的身分,當親眼看見仙換飄飄、顧盼生姿的晨貝仙子時,她才突然頓悟,自己與天界的人有多麼大的不同,和朔日——是多麼的不配。
眼淚忽然淚淚淌下,她悲哀的情緒像波濤一樣澎湃泛漫,阻止不了自己的眼淚,她倉卒地自人叢中退出,急急忙忙地逃走。
這一刻,她仿佛舉目無親,就連曾經親密交換彼此悲喜情緒、溫柔撫慰她孤寂心靈的朔日哥,似乎都再也不屬于她了。
她沖到無化樹下,抱著無憂樹放任地痛哭一場,惶惶欲碎的心充滿了不安與危機,她是那麼的患得患失,唯恐就要失去朔回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她的聲音干啞,顫聲誦念著。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她不能失去他,用盡一切辦法,都要將他留在她的身邊。
巽雲宮大殿上眾仙雲集,仙樂玄歌,瓊香緣繞,杯觥交錯。
望月蜷縮在幽黯的紗帳內,仙歌妙樂隨風微微飄進濃蔭深院,听在她耳中,聲聲有如切膚般的痛楚,妒意滲入五髒六腑,五內有股熱流急竄,全身骨節嘎嘎作響,折磨得五內俱焚。
十指漸漸麻癢難寧
她痛苦得環抱住自己,輾轉申吟著。
不,她不要再露出本相了,晨貝仙子是那麼的柔美華麗,她絕不能露出丑陋的本相讓朔日哥討厭。
「望月——」
昏昏沈沈,渾渾噩噩中,一聲輕柔熟悉的呼喚拂醒了她的意識,她恍惚地凝望仁立在床畔的人影。
「朔日哥?」是真的嗎?這時候大殿上賓客如雲,他怎能來?
他俯身,托起她的頭,微醺的眼瞳靜靜望定她,在他深幽烏亮的瞳中映照著一雙紅光瀲灩的水眸。
她昏亂地搖首。不,不要露出本相,不要再讓他看見。
朔日伸出雙臂緊緊包裹住她微顫的身軀,嘴唇用力壓向她,舌尖撬開她炙熱的紅唇,拂過她口中尖銳的犬牙,專注深吮她唇中的芳香甜潤。
「朔日哥,留下來,別走!’她失聲泣吟著。
「我不走。」
晨貝兒自嫁給朔日,住進巽雲宮的那天起,的確就沒有機會再見到朔日了。她日日枯等,把全部的心思都系在朔日的身上,嫁給朔日的甜蜜與喜悅漸漸地等成了疲憊和不安。
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受到了朔日蓄意的冷落和疏離,當疑惑漸漸擴大成形,她便再也不能安居于室,一心急切地想知道為什麼,開始心焦地在巽雲宮中尋覓朔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