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擦了口紅,沒化妝。」她微笑。
「以前……你好像連口紅也沒擦過,有點變了。」他微微揚眉。
妍歌笑而不語,指尖輕輕梳理著「wolf」的毛。
「很抱歉我騙了你。」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深沉的嘆息。
她微愕,這個道歉似乎來得太晚了,不過,她也從沒有要他道過歉,知道他不是gay,她高興都來不及,又何必要他的道歉。
「沒關系,我早就不介意了。」她淡淡一笑,巧妙地轉開話題,問︰「這只狗是你到紐約以後才養的嗎?」「嗯,養只狗作伴,它叫‘wolf’,才陪了我兩個月。」他若有所思地看她。
兩個月?不就是在洛克菲勒廣場看見他之後?她在心里默默計算著。
「你不是已經有伴了嗎?為什麼還要養狗作伴?」她忍不住想拆穿他。
邵雍愣住了,默默啜了一口咖啡,從容不迫地笑了笑。
「你知道我的事?」
「兩個月前,我在洛克菲勒廣場看見你和一個漂亮寶貝在廣場上擁吻,我不知道原來你也是個……狂野熱情的人。」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看他,倒像在跟「wolf」說一樣。
邵雍真的呆住了,紐約這麼大、人那麼多,居然會巧到讓她看見那一幕,當時因為得知自己入選,一時太興奮了,所以才有那個忘情的舉動出現。
「恭喜你,這麼快就有新女友,到了新環境,有了新的戀情,滿好。」她揚起長睫笑看他,心里知道自己的表現大概還算自然。
「她還不算是新女友,應該比較像你之前形容的——一個伴。」他交抱雙臂,輕聲而平靜地解釋,心里卻因為被她看見了那一幕而懊惱不已。
她淺笑著,暗地里思索一個伴和女友之間的差別。
「另外還要恭喜你一件事,听說你已經被選入紐約交響樂團了。」她終于開始正視他說話。
「謝謝,僥幸罷了。」他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咖啡,深吸口氣,說︰「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在這里?」
「我今天去了大都會博物館,出來時人快累癱了,所以選了這家咖啡館休息一下。」
她舉起瓷杯輕啜,微笑探詢。「你呢,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帶狗出來散步。」
「你住在這附近嗎?」
「對,住在樂團替我租的房子里。」
「漂亮寶貝跟你住在一起嗎?」她臉上帶著笑,但一顆心卻很忐忑不安,害怕听見她討厭的答案。
「沒有,我自己一個人住。」他立刻否認,卻掩飾得太過。
「是嗎?」她欲言又止,咬著唇問︰「方不方便請我去你家坐坐呢?」
他大膽看進她的眼楮,仿佛在她眼底看見了……依戀。
「好啊。」
他們離開咖啡館,邵雍牽著「wolf」,和妍歌慢慢走在第五街上。
入夜的城市里有著紐約獨特的光影,兩個人踩著尚未融化的薄雪,他細心地提醒她小心腳底的濕滑。
「冷嗎?」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搓了搓她凍得像冰棒的手指。「你的手好冰,是不是真的很冷?」
妍歌覺得鼻梁發酸,一股暖意自心底泛開來,他溫柔的語調是那麼熟悉,一觸踫到他溫暖的手掌,不禁又讓她想起了狂野激情的那一夜,那些甜美的回憶鮮明清晰得令她戰栗。
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眼眶濕潤了。
「當你的女朋友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她的聲音里摻著悵然。
他微怔,轉過頭來看她,情不自禁地勾唇一笑。
「如果,你肯打電話听我解釋,現在的你也能很幸福。」他輕輕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現在已經太遲了。」她淒愴地搖頭。
「我和黛娜沒什麼。」他的笑意勾得更深,深邃的雙眼凝視著她。「現在遇見你一點也不遲。」
「不,真的太遲了。」她慢慢抬起另一只手,讓他清清楚楚看見她手中戴著的戒指。
「邵雍,我已經訂婚了,是上個禮拜的事,而且,我的婚禮也決定在下個月舉行了。」
邵雍一震,渾身的血液凝結住,他觸電似地放開了她的手,思緒頓時被抽空了,無法置信地驚望著她。
「所以我說太遲了。」她幽幽地說,眼眶漸漸泛紅。
「怎麼可能……」他揚高了兩道眉,語氣幾乎有些發怒。「三個月之內你就把自己嫁掉,為什麼會作出如此輕率的決定,把自己的未來當成兒戲?」
「我沒有當成兒戲,相親的對象無可挑剔,他又急著要結婚,所以……」
「所以即使你根本不愛他也願意嫁給他?你是為了結婚而結婚的嗎?」他無法抑止心中那份激動的情緒。
「是,我是。」她不假思索地大喊出來。「起碼那個男人瘋狂地在愛著我,不像你這麼冷漠。」
邵雍的表情像被人給狠狠痛毆了一拳,憤怒的情緒已經醞釀到了一個飽和點。
「我不是冷漠,在你跑到夜海樂團找我的那一天,我其實就已經愛上你了,可是那時候你正和另一個男人交往,而我當時也面臨著演奏會和國際大賽的事,心情一直很煩很亂,所以只好選擇放棄。」他抓住她的雙肩,咬著牙解釋。
妍歌冷笑了兩聲。「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會選擇放棄,為什麼不是選擇爭取呢?」
一句話頂得他啞口無言,在面對愛情的時候,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沖鋒陷陣型的男人,他一向都會很理智的來分析什麼才是他生命中份量最重的事物,而在當時,他全心全意都放在未來的音樂之路上,對妍歌的感情並沒有急迫到要讓他放棄一切去爭取的地步。
想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讓一切都變得太遲了。
「現在真的太遲了嗎?」他牽動著唇角,眉頭結緊。
她感覺指尖在微微顫抖著,泫然欲泣。
「為什麼當時不肯撥電話給我?」這是他一直很想問清楚的。
「因為我不想打擾你,我覺得自己應該成全你在音樂上的成就。」她娓娓訴說著。
「沒想到,當我選在大賽結束後想和你聯絡時,你竟然已經有了新女友,我很難過,所以才會決定嫁給猛烈追求我的華裔男人。」
邵雍感到一陣昏眩,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所有的遺憾都好像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明明愛我,我不相信你在這種心情下能嫁給別的男人。」他的眼神傲然。
「可是,他是個好人,是一個對我很好很好的人,我不能傷害他。」她仰起臉凝視他,眼神很復雜。
「那你就能傷害我?」他咄咄逼人。
「是你先傷害我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經有多麼痛苦,當我看見你在廣場上和別人熱烈擁吻的時候,你可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傷害!」她的眼淚一顆一顆滾落面頰,淚眼迷蒙地怒視著他。
他狠狠將她攬進懷里,力氣大得就像想把她瓖嵌在身體里一樣。
「妍歌,對不起,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想爭取你,我是真的想爭取你。」他試圖力挽狂瀾。
妍歌嗚嗚的哭出聲音來。
「為什麼這些話你不早一點對我說?為什麼要和那個漂亮寶貝在一起?為什麼在我決定婚禮日期的時候才听見你的真心話?」
「黛娜的事情我會處理,妍歌,你先告訴我願不願意取消婚禮,願不願意?」他捧起她的臉急促地問,輕輕擦拭著她的眼淚。
她搖頭,拚命搖頭。
「我的未婚夫非常富有,也非常照顧我的父母,對我更是體貼,婚禮也已經訂在聖派翠克大教堂了,親戚朋友都接受了邀請,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是箭在弦上,我不能取消婚禮,不能——」她抽噎著,斷斷續續地說。「邵雍,我們之間也許是真的沒有緣分,才會有接二連三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