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懊惱地抽了口氣。「我在等你睡著。」
「為什麼要等我睡著?」她訝異。
「免得你溜過來侵犯我。」
巧巧低低一笑。「你和我睡在同一張床上,我怎麼睡得著。」
「你非要想這些不可嗎?」他故意不耐。
她支起上身看他。「我的腦袋要想,我也控制不住呀,不如你抱著我睡,或許我就能睡得著。」
「見鬼了!」他輕叱著。「要我抱著你,今天晚上我們兩個都不用睡了。」
「可見你也是個沒定力的男人。」她挑興地說。
「不必我方法激我,我不會上你的當。」他翻過身去,背對著她。
「無所謂,你不抱我,我拿你的衣服來抱。」
「隨你便。」他打定主意不去管她。
丙然听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她真的從包袱中抽出那件白外衣來泡在懷里,眼楮在黑夜里晶晶閃爍,直瞅著他。
「侵無,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她嘆氣似地問。
「你別說話行不行。」他立刻轉過頭來,意志漸漸在動搖。
「你喜歡我多一點,還是雪雁多一點?」她輕輕低喃。
「我想睡了,你別再說話了!」他氣得壓低聲音一吼,心里其實是在氣自己。
巧巧噤了聲,默默地將懷中的衣服偎向自己的臉,輕輕閉上眼楮。
封侵無深深吸口氣,在他的生活周遭,並不是沒有女人喜歡過他,只是用這種全神貫注,傾盡全力的方式來喜歡他的女人,花巧巧還是頭一個。
這個女人,不管做什麼事都惹得他動心,太煩了。
良久,巧巧安靜了下來,不再輾轉不安,他听見她的呼吸變得深長規律了些,猜想她應該睡著了。
他轉頭看她,白外衣被她摟在懷中,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著。
他眉頭深鎖,對她,終也開始有所戀眷了。
和巧巧多相處一刻,戀眷之心便增加了幾分,再這樣下去,必會發展到無可收拾的地步。
他自嘲地笑了,太子殿下信任他,是因為他對美色有極超凡的自制力,恐怕太子殿下怎麼樣也料想不到,一向極為信任的帖身大將,已經動了凡心。
※※※
天還沒亮透,巧巧卻早已經醒了。
她睡得很淺,窗外麻雀輕微的拍翅聲便將她驚醒了。
房間里很安靜,靜得可以清清楚楚听見封侵無低淺均勻的呼吸聲。
她像貓一樣無聲無息地起身,躡手躡腳地爬到他身邊去,她雙臂交疊,枕著下頷,看他靜謐放松的五官。
她在醉顏樓見過不少男人,卻沒見過長得比他更好看的,他睡得好熟,第一次在她面前毫無防備,她可以仔仔細細地看他,他的眉毛不濃不淡,眼角微微上揚,平時目光清冷,而現在閉起來時卻極溫柔,他的鼻梁直挺而窄,嘴唇薄薄,吻起來直教她神魂俱醉。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踫了踫他的嘴唇,他沒醒,睡得很沉呢,她微風般地親了親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將耳朵輕輕帖在他的胸口,傾听他沉穩的心跳聲,她好奇地觸踫他的身體,一處一處探索,他的呼吸漸漸紊亂了,然後突然間警醒,飛快地推開她的手。
她以為他又會斥責她了,沒想到他並沒有,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這已足夠讓她受寵若驚了,她欣喜地抱住自己,陶醉不已。
不一會兒,封侵無推門回來,手上捧著一臉盆的熱水,看見她仍躺在床上,便說︰「該起來了,梳洗完以後我們還要趕路。」
她坐起來梳理著頭發,默默垂著頭好一會兒,慢吞吞地說︰「我今天……不太方便,不好趕路。」
他怔了怔。「什麼意思?生病了嗎?」
「不是,就是……身上不干淨,強迫趕路很麻煩的。」她繼續梳理頭發,頭垂得更低。
他听懂了,一時間愣住,他的計劃中不包括這一件,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竟呆愣愣地看著她。
其實巧巧是騙他的,她只是找藉口不想上路,只想多拖延幾天,期待命運會不會因此有些什麼改變。
「要多久?」他僵硬地問。
「至少五天吧。」
「五天!」他大驚。「別開玩笑了!」
「誰跟你開玩笑,你又不是姑娘家,不曉得當女人有多麻煩。」她沖了回去。
「算了!」他滿臉拒斥地同意了。「要不要找雪雁來幫你?」
「我又不是小娃兒,還需要人幫嗎?」听他提起雪雁,她總是感到不悅。
「那現在該怎麼辦?」他一臉無措的表情。
「不怎麼辦。」她存心逗弄他。「總之是不能趕路了。」
他滿臉狐疑地看著她。
她擰了擰毛巾洗臉,理了理衣服,隨意綰個簡單的髻,然後將窗子架了起來,探出頭去遙望著紫石街,街道旁有些店鋪開始啟市了,賣燒餅的、蜜餞的、鮮魚青菜的、字畫的,漸漸喧嚷起來。
「侵無,外面很熱鬧,陪我去走走好嗎?」她興奮地,精神抖敗?
「你不是不方便。」他掀了掀眉。
「只是走走而已,不礙事的,難道停在房里悶坐一天嗎?」她熬不住,拉著他下樓。
他們才剛一下樓,捧著熱豆汁的雪雁抬頭看見他們,居然一陣心慌意亂,雙手松了松,整鍋熱豆汁直往下墜,硬生生地砸在她的腳上。
「哎呀——」雪雁驚叫,腳踝的湯傷痛得讓她站不穩,跌坐在地。
封侵無見狀,立刻沖向她,翻起她的褲管,看見她的小腿已被熱豆汁湯得通紅,想也沒想,就急忙將她攔腰抱起,朝後院的井邊奔過去,一邊向雪超大喊︰「拿湯傷藥來!」
雪雁的頭低得不能再低,整個下頷幾乎帖到胸口,驚羞得出封侵無替她除掉鞋襪,將她湯傷的腳泡進冰冷的井水里。
「泡久一點,不痛以後再起來上藥。」封侵無平和溫柔地囑咐雪雁。
巧巧看見雪雁滿臉艷紅的模樣,真懷疑現在的她能不能感覺到痛。
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更何況是一個人。巧巧的妒心又在作祟了。
雪超拿著一罐湯傷藥進來,嘀咕雪雁。「你太不小心了,做事情的時候怎麼能分神呢?」
巧巧沒好氣地說︰「都是我哥不好。」
封侵無莫名其妙地看了巧巧一眼。
「跟封武舉有什麼關系?」雪超一臉困惑。
「沒……沒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雪雁驚慌失措,張口結舌地解釋。
封侵無一把抓著巧巧拉出後院,板著臉警告。「你別唯恐天下不亂了。」
「真的呀!雪雁喜歡你。」她正經八百地。
「小聲一點,別在那里亂點鴛鴦譜。」他急忙將她拉出酒樓,走向街道。
「連我都喜歡的男人,她當然也會喜歡嘍,這有什麼稀奇。」她帖近他,細抿著嘴笑。
「是嗎?」他沉吟著,淡淡一笑。「那也好,雪雁是個不錯的姑娘。」
巧巧呆了呆,驚問︰「什麼意思?」
「你不是在替雪雁和我牽紅線嗎?」他勾起嘴角笑著。
「沒有!」她失聲大叫,急忙挽住他的手臂。「我隨便說說的,你別當真!」
封侵無不接話,忍著笑游目四顧街市上的店鋪和攤販,看見賣飾品的小攤子,眼光多逗留了兩眼,小販連忙招呼﹕「公子,買支簪子送給姑娘吧!」
封侵無挑出一支玳瑁制的梅花簪子,回頭問巧巧︰「好看嗎?」
巧巧連想也沒想就點貳?
封侵無把簪子遞給她,付了錢便走。
巧巧微微一愣,急忙追了上去,濃黑又澄明的眼楮圓睜睜地望著他,強調地問
「送給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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