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蟄龍 第26頁

作者︰齊晏

鄂楚桑倒抽一口氣,腦中一片浮游昏暈的感覺,她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感到後悔過。

「桑姑娘,請你等我的好消息!」

洪承全卷好畫,自信滿滿地離開。

鄂楚桑的一顆心暗沉了下來,直覺似乎就要發生什麼事。

雍順如夢初醒,急問鄂楚桑。「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我……不知道。」她恍惚地答。「他說得那麼真,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麼做?」

「你心里又是怎麼想的呢?」雍順話中有話。

鄂楚桑望了父親一眼,無意識地搖搖頭。

「我以為隨口說的玩笑話不可能實現,誰知道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嗎?」

雍順的話讓鄂楚桑心煩意亂極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在乎蟄龍的生死,心絞痛著,茫然若失,淚悄悄流下來,不可自抑。

她的眼淚驚動了雍順,在他的記憶中,女兒自十歲後便不曾哭泣過。

小客棧前張貼著一張新的告示。

蟄龍看完貼在客棧前的告示,便拿著彎刀,朝雍順城主的大宅走去。

如果告示上所寫的句句屬實,那麼他不能再逃避,必須讓鄂楚桑知道所有的真相。

夜深人靜,他悄悄潛入宅中,在鄂楚桑的房門前停住,輕輕敲了幾下。

鄂楚桑打開門,一看見蟄龍,身體像被錐子刺中,劇烈地震動著。

「你……為什麼會來?」她哆哆嗦嗦地問。

蟄龍提起彎刀交給她,淡淡地說︰「把彎刀拿來還給你,還有有些話不得不對你說了。」

鄂楚桑驚魂末定,想起他或許就是銀蟒的化身,不禁張惶地問︰「你想說什麼?」

「我……」蟄龍頓了頓,深深望了她一眼,鼓足勇氣後開口。「我就是你想要獵捕的銀蟒。」

鄂楚桑瞠目結舌,踉蹌後退了幾步,雖然早已經猜到了,但听見蟄龍親口說出來,仍覺不可思議。

「為什麼告訴我?」她驚疑。「那天,你確實來過我房中對不對?你想說的話就是這些嗎?」

蟄龍瞅著她,緩緩點了點頭,平靜地說︰「街上有人張貼告示,表示已經有擒獲銀蟒的辦法了,我來是想讓你知道,你有選擇的權利,如果你願意嫁給那個人,只要他有本事殺我,我絕不抗拒,但是如果你不想嫁給他,那麼——就由你來動手殺我吧!」

鄂楚桑如遭電極,她呼吸急促,拼命喘氣,靈魂沸騰著。

「這……這實在太奇怪了,為什麼要我殺你?」

「因為我自己殺不了我自己!」他苦笑。

鄂楚桑喘口氣,有種奇異的情感在她心底奔流,她忘了自己曾把他當成獵物,心酸地說︰「你為什麼想死?你不是千年銀蟒螞?能有永生不死難道不好?」

「沒有一個永生相伴的人,有什麼好?」他說這話的語氣無限悲涼。「我心愛的人已投胎轉世,不再記得我是誰了,我獨活世間有什麼好?我已經活了二千年,很煩了,希望能藉此機會得一解月兌。」

鄂楚桑腦中一片昏亂,遇見蟄龍幾次,她已經變得不再像是她自己了,冥冥之中,像有條長鏈,在她身上纏了又纏、繞了又繞,將她纏繞得密不透風。

「我當初做錯了一件事,就是不該介入你的命運。」他憂傷地望著她,低低地說,「你有你的命運,你有不選擇我的權利。」

鄂楚桑呆了呆,含糊地說︰「幸虧我沒有選擇你,再怎麼樣,我也不能嫁給不同類呀!」

蟄龍僵住了,所有的深情都被她的一句話撕得粉碎。

他取下頸上的白玉,遞到她的手心,輕輕說︰「我不能再留著這個東西了,現在物歸原主,希望你能好好保存。」

他木然地轉過身,朝前走了幾步,站在天井中不動,他抬起頭望著天空說︰「我知道有人等著擒我,我只想知道你會怎麼做?」

鄂楚桑呆站著,遠遠地看著他,手中的白玉冰涼得令她一陣戰栗,淡淡的月光輕灑在他身上,白色的霧氣氤氳籠罩住他,白得接近銀的顏色。

她想開口說什一麼,卻詫異地看見天空飄撒下橙黃色的粉末,接著聞到一陣刺鼻的味道,她看見橙黃色的粉末落在蟄龍身上,蟄龍的臉色變了,他的表情痛苦萬分,粉末不斷潑撒下來,他軟倒在地上,發出可怕的嘶嚎聲。

鄂楚桑沖到天井中,驚叫著。「究竟是誰?給我滾出來!」

三名男子從屋頂上翻身下來,其中一個是洪承全,他哈哈大笑著。「硫磺粉果然十分有用,我說過我有辦法擒住他,姑娘再等一會兒,就會看見銀蟒現形了!」

硫磺苦熱攻心,蟄龍痛苦得渾身顫抖,冷汗涔涔而下。

鄂楚桑萬分不忍,心疼得有如針刺,急忙阻止。

「放過他,你已經證明他是銀蟒就行了,我現在要你立刻放過他!」

洪承全冷冷一笑。「姑娘還沒看見他的原形,這麼快就放棄了嗎?」

「我不想看,你現在立刻放了他!」她大叫。

「好,來人,潑水!」

洪承全一聲令下,身旁的兩名侍衛捧來一缸子的水,合力朝蟄龍身上潑去。

一陣酒氣沖天,蟄龍嘶叫起來,洪承全潑下來的不是水而是酒,酒再加上硫磺的毒烈,讓蟄龍無法抵擋,毒熱像一把利剪,將他的五髒六腑剪得支離破碎。

鄂楚桑驚駭不已,等發現洪承全的計謀之後,揮手便給他一耳光,這一瞬間,蟄龍已經痛苦難當,猛地現出原形來了。

所有的人都被蟄龍的原形嚇得受驚過度,目瞪口呆看著巨大的銀蟒瘋狂扭動著碩長的身軀。

蟄龍痛苦莫名,當看見鄂楚桑用膽怯的眼神盯著他看時只覺得萬念俱灰,再看到洪承全那張狡詐的臉更是極度痛恨,他拼盡全力,陡地撲向洪承全,朝他身上奮力一卷,洪承全一聲哀嚎,揮手狂叫著。

「取劍來!」

兩名嚇呆的侍衛回過神來,其中一人急忙取出一把青幽幽的長劍,朝洪承全頭上拋去,洪承全接在手里,揮劍便朝蟄龍月復中狠很一刺——

「不——」

鄂楚桑狂叫著,蟄龍的血濺了洪承全一頭一臉,她忽覺神搖魂蕩,一陣眼花撩亂,恍惚之間,看見青綠色的長劍變成了一只青色的龍爪,狠命一扯,便把蟄龍的心口撕開一個洞,血肉模糊,鮮血泊泊流了一地。

蟄龍最後的力氣用盡了,他癱倒在地,渾身乏力,火紅的眼楮黯淡了下來,不住喘著氣。

洪承全從蟄龍身上掙扎逃月兌,氣急敗壞地喃喃自語。「幸虧我夠聰明……幸虧我夠聰明,想到把禪杖重鑄成一把劍,否則我一定活不成了……」

洪承全絕沒有想到,蟄龍噴在他臉上的血含有劇毒.當他感到痛楚突沖腦門時,已為時太晚,他的臉孔逐漸紫脹發黑,驚愕地張大口,表情不可置信的扭曲著,他發不出聲音來,幾乎是立刻就死去。

浴血的蟄龍讓鄂楚桑感到嚴重昏眩,憤怒得全身發抖,理智盡失,心中燃起猛烈的恨意,雙眼盡露殺機。

她回身奔進房,提著彎刀沖出來,不待兩個僵呆的侍衛有何反應,便不假思索地揮刀朝他們砍去,飛快的兩刀,讓兩個急欲奔逃的侍衛同時斃命。

她丟開彎刀,僕倒在蟄龍身邊,刺鼻的硫磺和酒氣沖天不散,她淒厲地哭喊出聲。「你會死嗎——」

蟄龍發不出聲音,只能痛苦地點點頭。

「對不起——」她痛哭失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麼做——」

蟄龍集中意志力,慢慢地回復人形,胸口的大洞血流如注,鄂楚桑看得怵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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