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個死王八蛋!」
林淨像是毫無預警地被狠狠悶頭一棍,痛得淚花四轉,「瘸腿」這字眼打入心扉,讓她的心扭擰地快要碎了,她好不甘心,想要打掉男人臉上的幸災樂禍,于是憤然地跳下床,就在右腳著地,左腳卻未配合的情況下摔個淒慘,伏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時直不起身來。
「哈!挺嚴重的嘛,看你再怎麼微潑呀?看誰還要搶著跟你比賽!我看不把人嚇跑,也是因為人家同情你是個殘廢!」
「住嘴!」
「砰!」
嚷聲出自林淨,而霍麟的動作卻是重重的一拳!打掉男人臉上的殘忍,以及幾顆狗嘴里的爛牙。男人痛極了,半天應不了聲。
霍麟一直要自己自外于這場糾紛,這種街頭無賴和小太妹的恩怨實在太不入流,但不知為何,他就是不忍見林淨難過!
他走過去扶起倒地的林淨,想扶她坐回床上。
「滾開!」林淨並不理會他的手,撫向床沿,自己坐上去,一副賭氣的模樣。
霍麟放開她,冷眼看著她吃力的動作。
被冷落的男人終于直起身來,狠狠地撂下話︰「別以為我打不過你就可以囂張,要明的我可以告死你們兩個,要耍暗的,哼!我的兄弟可不是省油的燈,一定砍死你們!」
霍麟噙著冷笑,柔滑的嗓音透露不容否認的威勢。「本來還想賠你的車,但看在你這麼張揚自己的能力分上,我決定讓你表現表現,盡避去告,不管山線或海線的兄弟,盡避去找,我北道有的是律師可以打官司,更多的是喜歡麻煩、精力旺盛的干部,絕對會讓你玩得過癮!」
「北道……」流氣的男人臉色一下刷白,他居然不知死活,惹到北道的人!
黑白道上都知道「南關」、「北道」和「右氏」,漸漸成了三足鼎立,甚至是三足角力,而其中右氏絕對不能惹,惹了根本沒機會知道怎麼死,但是寧可惹南關也不能惹北道,北道石道門陰狠記仇呀……
林淨臉色亦是一斂,滿腔的憤怒也只能先往肚里吞。
霍麟好整以暇,繼續說道︰「我最不喜歡仗勢欺人,只是這女人是我撞傷的,道義上是要負點責任,所以你若是想找麻煩,我不但不怕事,而且保證奉陪到底!」
最後一句話徹底軟了流氣男人的腿,他半趴跪在地上,口中囁嚅地顫抖著說︰「大哥……我不告了,真的不會告,就當沒這回事,您放心……」
林淨也算混過各種龍蛇雜處之地,听過北道的名號,理智上也知道該害怕,但是卻忍不住要興風作浪,唯恐事情會善了似的,補上一句︰「阿發,你是豬頭呀!罷剛挺威風的嘛,這會兒卻像個王八龜孫子,我等著你告我,讓找蹲牢里吃穿不愁耶,你他媽帶點種去告呀!」
霍麟冰冷的眼光射進她的眼眸。
「你給我閉嘴,真那麼想死的話,我會用我的方法讓你死得更快,還不必經過法官審判!」
林淨燃火的眼楮灼燒得晶亮,說道︰「我給你第二次殺我的機會,來呀,凶手!」
霍麟發現她仇恨的眼光夾雜著難以辨認的驚懼,仿佛以憤怒包裝害怕的心情,雖說她有理由生氣,但作為一個車禍受傷者,她似乎有點像驚弓之鳥,這其間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有再深思,他語氣懶洋洋,不甚有興趣的對男人說︰「你杵在這里是改變主意了,是嗎?」
「我……大哥,我要走了,真的,我要走了……」也不管自己的腿軟,拖著身體忙不迭地倉皇而逃。
人走了,林淨少了吵架的熱情,恢復記憶後的空洞與茫然攫獲地,接踵而來的現實更令她備感摧折。
「Shit!」她緊皺著眉,擁著驚人美貌的臉龐,如今卻是憤怒中帶著妥協的滄桑,她有太多事需要去解決。
她下床,忍著左腳的不適,痛苦地踏在地板上。
「你要干什麼?」霍麟上前扶她,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發現她似乎不太喜歡想起自己是誰?清醒後的林淨,有點難纏。
「拿開你的手,別人怕你北道,我小小林淨也怕得要死!現在跟那個豬玀一樣,準備自己滾蛋,算我自己倒霉,我的衣服呢?」最後這一句,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叫出來。
霍麟忍住一連串咒罵的粗話,他最不屑的就是這種混市井的小太妹,既然麻煩要自己離開,他也樂得輕松。
他走向櫥櫃,丟出她的衣服,口中冷冷地說︰「換好衣服就走,雖然這場車禍害你受傷,但車禍當時也是你自己沖出來的,怪不得石……我。」霍麟差點忘記自己是幫人收拾爛攤子。
林淨斜睨他一眼,臉上盡是不屑的神色。「當時是你闖紅燈,別以為我的眼楮瞎了,難道哪一條法律規定深夜時紅綠燈就無效?」
霍麟一愣,石立堯並沒告訴他闖紅燈的事。看來石立堯責任較大,于是心下對她多了一絲歉意。
但轉念一想,她只是一個騎著贓車的賊,不必多浪費同情心,淡漠說道︰「替你做完手術已經是仁至義盡,當然,我也會給你一筆錢,讓你繼續復健。」
林淨突起慍怒的臉色,沖動地想說什麼,卻有點害怕的臨時住口,最後,只剩下一種很鄙夷很鄙夷的表情。
「你北道財大勢大,我還敢說什麼!」說完,拿起丟在床上的衣服,一跛一跛地走向浴室。
霍麟在她的臉上找到太多種表情,而最令他奇怪的是那抹鄙夷中含著畏懼的神態,雖然消失得很快,他卻認為並沒有看錯。
但那又如何,听過北道的名聲,很少有人不怕的,他現在只想趕快把這件事解決,就當幫阿堯一個忙。
浴室門打開,林淨換上自己本來的衣服,簡單的T恤和一條牛仔褲,牛仔褲上猶有當日車禍留下的痕跡,血跡雖然已經洗淨,但破洞處處與洗不掉的油漬,可見當時撞擊的慘烈,T恤也是,多處的擦傷使得這件衣服顯得難堪。
忽然,霍麟覺得這樣的衣服非常不祥,開口說道︰「我找人再送一套衣服來!」說著,拿起行動電話,準備吩咐下去。
「不必,你不是要給我一筆錢,拿來吧!這比較實際。」林淨伸出手,一副接受得理所當然的模樣。
霍麟看不起的眼神更冷了,要不是她受著重傷,這種行徑無疑是宣告這是一樁假車禍詐財事件。他扯動嘴角,也罷,就當作陪她一雙腿。
他打開皮夾,拿出石老爺子開出的支票,夠她過一陣好日子了。
林淨收到支票,眼楮一亮,難掩心喜,三十萬,她有救了。
霍麟看著她的笑意,心中的鄙夷又加重一層,直覺認為這是一場詐財的假車禍。
林淨將支票塞入褲袋,拖著瘸腿往門口走,仿佛忘記室內有霍麟這一號人物,她滿心在想,不知再經過幾次復健後,才能走得更順當,她真的不要這樣過一輩子。
霍麟冷不防開口︰「拿了錢跟北道就毫無牽連,如果你還想藉機勒索,我會先讓你吃上官司,再好好教訓你!」
林淨霍地回首,美麗的臉龐盡是深刻的怒意,她的聲音本就低沉,這般狂怒中吐出的言語更是沙嗄得宛如詛咒。
「對你北道,我的確敢怒不敢言,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敢來勒索殺人都不眨眼的魔頭。也許,等哪一天我能姘上右氏一個權力人物,哼!霍麟,我敢保證,我林淨絕對耀武揚威回來找你的麻煩!」
北道與右氏互相角力的風聲不是一天兩天,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雙方是死對頭,林淨這一提,無非只為了泄憤,听在霍麟耳里卻異常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