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趙凝淨。
「凝淨小姐,還有一分鐘。」
新型的袖珍收發器靈巧地附在她的耳上,來了,她跨上機車,發動引擎,由小巷準備出發,霎時表情一轉,成了一個普通女子——少了眼神中的荒涼,以及收斂深入骨髓的寒氣,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美麗女子罷了。
開場了!準備這麼久的壓軸大戲,終于要搬上台面,趙凝淨微仰頸子,讓細雨沁入冷絕的肌膚,一如所料的,溫暖立刻襲來,仿佛罩上一層柔柔的防護網。
「三、二、一!」她顫動嘴角,不是害怕,居然是興奮!催了油門,她子彈般往巷子沖去。
「吱!」
「乓!」
刺耳的煞車聲與踫撞聲平地拔起。
跑車高速撞上機車尾端,只見機車彈離軌道,翻轉幾圈後摔落跑車身後,機車騎士則以外人看來如同敗絮般的拋物線摔在機車旁。
趙凝淨把一切計算地巧妙,等著跑車主人下來察看情況。
空氣中有三秒鐘的靜默,但,太久了!趙凝淨電光石火間已洞悉對方的念頭。「該死!」
轉念思索,她立即對上收發器。
「店員,出!」隨即準確地將收發器彈往巷道中。
同一時間,她就著夜色掩護挨近機車,將頭埋入傾倒機車的踏座,準備接受沖擊。
丙然,黑色跑車揚起巨大煙塵,伴著尖銳的引擎聲,倒車往機車的方向沖撞。
巨大的疼痛往心口襲上,趙凝淨咬牙,雙腿恐怕廢了,這個殘忍的王八蛋,肇事後居然想殺人滅口!
「發生車禍了,趕快來救人呀!」
厚重的嗓音出自一個紅色制服的超商店員,隨即.商店涌出兩、三個客人,一齊奔向馬路,趙凝淨探視一眼黑色跑車,看來逃不了了,雖然多了點插曲,但是一切都在掌握中,這場戰斗,就要開始了!
她揚起齜牙咧嘴的痛苦神情,暈了過去。
她肯定這里不是醫院,治療的人安靜得像沒有嘴巴,反而是一旁講行動電話的聲浪,充斥她的耳膜。
「媽的!我怎麼知道會那麼倒霉,撞上擋路的垃圾!倒車居然也沒有撞死她,麻煩死了……才喝那麼一點,誰說我醉了!」
「知道啦!在醫學中心,你以為我沒大腦嗎?」
「媽的,要不是幾個店員和商店客人在那里雞貓子鬼叫,早把她丟到海里喂魚,干!我怎麼那麼倒霉!」
「不會啦!救都救了!什麼?嘿……你還真不虧是生我的老爸,怎麼知道我想叫陳叔叔藥死她……
趙凝淨微愣,這是北道道門之子的口氣嗎?原來設計到的,是一個爛角色,本以為可以取巧攻最弱的一環,但看來北道向外界散發的是煙幕彈……
北道道門之子石立堯貪財,行事沖動狠辣,卻不失冷靜,對北道開疆拓土居功厥偉。
沖動狠辣看來不假,但這一點……
當初就是因為這一點之便,才想利用他,怎麼看來不是這樣?
趙凝淨有絕對的自信,征服男人對她來說是反掌折枝的容易事,沒想到這個石立堯看過她後仍然有想毒死她的念頭,到底環節錯在哪里?
「什麼?有沒有搞錯,不行!老爸,你這種話也說的出來,霍麟干麼幫我收拾爛攤,你當他是超人啊!」
霍麟!
趙凝淨大震!腦海里的警鐘大響。「北道霍麟」比道門的名聲還大,這幾年闖出來的事業令人不敢跟他正面沖突,她長年在國外活動,無緣與他交手,沒想到終究要對上。
趙凝淨不怕危險,但也知道絕對要攻擊敵人最弱的一環,避免敵人最堅強的關卡,不過既然要對抗,她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是了!北道道門一定考慮到石立堯就快要競選下一屆幣議員,所以不能惹麻煩上身。
「我不同意,霍麟也不會同意的……」
餅度的麻醉及體力消耗,趙凝淨達到極限,她知道快要沉睡。
避他是石立堯還是霍麟,沒有人能阻擋我!這是沉睡前,她最後的念頭。
而自始至終,她都不曾關懷遭受撞擊的雙腿。
「醒來了!」悅耳的女聲響起,甜睡的夢鄉遠離。
受傷的人奮力睜著眼,卻徒勞無功地閉起,太久的沉睡使得眼楮干澀,難以睜眼看清。
「太好了,謝天謝他,先喝口水,你已經昏迷兩天了,能醒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趙凝淨想起身,卻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身體,她懊惱地逸出申吟。
「別動別動,你的傷太重了,能醒來就好,其他慢慢來。」著急的聲音使趙凝淨終于正眼看她。
一張臉細眉細眼,小鼻小口,清秀溫婉。
她迅速整理一下腦中的資料,這女人肯定是石瑩雪——石立堯的妹妹,難不成她代兄來受過?這樣一來,要進北道的權力核心就難了,畢竟她不在道門培育的範圍之內。
這項認知使趙凝淨有點氣餒,眉頭重重擰了起來。
石瑩雪看見她的表情,以為她很痛苦,于是為難地開口︰「真是對不起,把你撞成這樣,霍麟大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趙凝淨垂下的眼驀地一亮,揚起不易察覺的冷光,原來霍麟真的當上替死鬼。
再揚起頭,她已是一副茫然的眼神,仿佛不曾將對方的話听進,張口喃喃道︰「我的身體呢?為什麼我感覺不到身體?」下意識,她往白色被子下、自己的身體模去,還好,都在,但卻失去感覺。
「你……對不起,對不起,醫生說你有腦震蕩、肋骨裂傷,還有雙腿……」
「沒有任何感覺,連疼痛都沒有……」
那雙眼像幽深的黑潭,無限無限的延續縱深,而不可思議的是暗黑的潭水里竟溢出晶瑩如珍珠的水滴,撲簌簌地向下掉,驚得石瑩雪屏住呼吸,同樣身為女人,她竟震撼于另一個女人的美麗與流淚的動作,好像止住她的哭,是世界上最刻不容緩的事。
「啊——霍麟大哥又不在,他有事得處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石瑩雪沒了主張,只能安慰性地抓住趙凝淨白暫瘦弱的雙手。
突然趙凝淨握住她的手,問出︰「發生什麼事?我……是誰」」
石瑩雪尖聲一叫,隨即掩口。「你把自己忘記了!」
陳叔叔說她的腦袋直接撞地,有可能會造成一些永久性的傷害,天啊!想不到居然成真!
她急急地沖出去。「陳叔叔……」好可憐的女孩子,不但腳重傷成了殘廢,連記憶都沒有了,怎麼辦?
望著她的背影,趙凝淨無所謂地模著自己的雙腿,語氣很輕柔,喃喃說道︰「石立堯,這雙腿受到的痛苦,找要你用命,還有整個北道來賠……」
已經一個月了,趙凝淨待在北道的醫學中心,無法離開,從一開始的無法下床,到慢慢開始做復健,她體會到殘廢的痛苦。
石瑩雪還算是個善良的女孩子,每天總會抽空來陪陪她,也許她石家陰狠毒辣的基因只被石立堯繼承。
「你今天覺得如何?」石瑩雪帶著輕柔的愛麗絲,換掉早已凋謝的小雛菊。
趙凝淨微微一笑,隨即擔憂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石瑩雪無奈地搖搖頭。「我還沒查出來。」
她曾經去請哥哥幫忙,但哥哥根本不理會這種小事,而霍麟大哥人在新西蘭,隨即,她的臉泛起紅靨,不安地看著房門口,今天霍麟大哥也許會來,據爸爸的秘書說,霍麟大哥的任務結束了,昨天已經回到台北。
趙凝淨注意到她的動作,臉上那抹紅靨是害羞的表現,難不成今天會有什麼精彩人物登場。
「沒關系,現在我只希望能趕快走路,也許不久後,我自己就能恢復記憶。」趙凝淨的語調悲傷,聲音沉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