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喘息的機會,左烈又習慣性地開口說話,早忘了剛才的抱怨。「你知道我們要找什麼嗎?」
「劍和寶石。」
有回答,總算不枉他一路上浪費那麼多口水,他受鼓勵似地開口。「這劍和寶石可是大有來歷,表哥有告訴你嗎?」
商戀歡沒見過那麼聒噪的男人,在她的生活中,每個人都是少言內斂的,于是她脆聲說道︰「沒興趣!」
左烈不死心,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屬于右家的寶劍是一件千古馳名的珍物,距今約有兩千多年的歷史,早在《呂氏春秋》中就記載這柄劍,當年有名壯土叫飲飛,行經蛟龍作怪的大江中就是用它屠龍,從此江水平和,不再發生禍端,飲飛因此受楚王封官賞賜;說也奇怪,這柄寶劍的劍身染上蛟龍的血,再也清洗不掉,所以青銅紅血,成為寶劍怵目的標志。打從飲飛以降,把這柄寶劍當作鎮家之寶,得此物必能保佑子孫泰順,所以兩千年來,它數度變換不同的人持有,而右家擁有它不過兩、三百年的歷史。你知道這劍的名字嗎?」
商戀觀被這個故事吸引,不自覺問出︰「叫什麼?」
「大阿,它叫大阿劍,古人造劍多有玄妙之處,傳說中的干將、莫邪寶劍便是用人殉劍才使它們淬煉完成,所以巫馬殘紅用劍與血下咒,必是得到了感應。」
原來有這種關聯,倒是她始料未及。
隨後,她心念一動,問道︰「那顆寶石又是什麼來歷?」
炳哈,總算勾起她的興趣,左烈心里充滿了成就感,他就不相信世上會有徹底無感的人,隱藏喜色,他繼續說道︰「屬于左家的是一顆約十克拉的極品寶石,據祖先的記載,它反射著青色的光芒,而且透明感十足,那種驚心動魄的光線任何人看過一次後都不會忘記的。更詭異的是,這顆寶石亦是古物,它正好完美地可以嵌入大阿寶劍劍柄的凹槽,也就是說,它們在數千年前是二合為一的。」
「居然有這麼巧的事?」這連商戀觀都嘖嘖稱奇。
「沒錯,百年前左家的祖先婆婆正因此與右家結下良緣,讓青色寶石與大阿劍合而為一,沒想到寶劍被偷去下咒,必得讓它重回左、右家,與兩家人血氣重新感應,才能解除百年的血咒。」
知道了這些由來已久的淵源,商戀歡也平復了突生的好奇心,這本不關她的事,對她來說,任務就是拿回劍,不該多問的,她輕聲責備自己,並提醒不可以再犯,便口氣冷淡地說︰「休息夠了,可以繼續走了!」
于是率先向山上走去,留下還沒回過神來的左烈,他以為成功化解了商戀歡冷情的武裝,沒想到她雄厚的障蔽竟如此難以攻堅。
☆☆☆
在一天的長途跋涉下,隱約已走到人跡稍稀的山區,據左烈的估計,明天就可以走到支峰的入口了。
兩人各據柴火的一方,鋪好事先準備的睡袋,在這個荒郊野地里,睡一夜應該沒什麼大礙。
左烈心想,如果這次沒能尋回信物,一定要記得在這兒蓋駐所,免得沒地方休息。他的父母已在「悲戀之仇」的路程中蓋了三個駐所,遺惠後代,所以今晚委屈點,明天之後就能安穩地睡了。
他抬眼看著商戀歡,不禁低咒,好悶的一個人!半天不吭一聲,荒郊野嶺也沒人可說說話,實在沒趣。索性鑽進睡袋,數著滿天的星斗,倒也怡然自得。不久,便沉沉進入夢鄉。
商戀歡覺得左烈毫無警覺,竟輕易地睡去,準是個沒大腦的樂天派。她起身觀察四周,確定現在還不至于位在深山,所以沒有野獸出入,這點令她放心。
多年來她都不喜歡山林,因為內心有個陰影無法抹去,所以她非常肯定這次任務必沒能有一番好覺可睡。巡完一遍後她也躺下休息,強迫自己只能睡著七分,留著三分警戒。
悠悠的夜色早已不分彼此的撒下整片幽暗。
隱隱然,她感覺到腳步聲,山林中昆蟲吵雜,但是腳步聲仍清晰可聞,她暫時不動聲色,等來人表現意圖。
「啊!」強烈的刺痛驚醒左烈,小腿上莫名其妙被刺上一刀,他抬眼看著來人,發現對方尖刀已朝著臉孔而來。
「小心!」商戀觀發足勁力踢向左烈,遠遠把他甩在一旁,這才專心與來人搏斗。對方共有四人,手持尖刀,應該是藏匿山區的通緝犯或強盜。
四人見此女的步法極怪,似非有意對打,反像一味的閃躲,可是再怎麼使力也踫不到女子的衣袂。
左烈右手扶著受傷的小腿,真他媽的,對方那雜種的尖刀還帶刺,一刀砍下來整個小腿皮開肉綻,他不禁擔心起商戀歡,一個瘦弱的女子怎敵四個彪形大漢。
眼前五人斗得激烈,但見商戀歡一襲白衣勝雪,躍前縱後,左竄右閃的,像極精巧的舞步,但是四個男子卻踫都踫不到她,左烈忍不住發起呆來。商戀歡此時的姿態太迷人,身形變化中從容不迫,游刃有余,四個大漢仿佛給她耍著玩,寂靜的夜空下只有男人濁重的喘息聲與故作聲勢的吆喝。
「你們是哪個道上的?竟敢模黑打劫,報上名來!」商戀歡質問的口氣卻是不迫,從容抽出腰間的蛾眉刺。
四人微愣,這個女人出口就是行話,難不成還是同道中人?
年紀最輕的刀疤男首先沈不住氣。「少嗦,大爺我們正在跑路,把值錢的東西留下,我們說不定饒你一條丑命。」
「原來命還有分美的、丑的?」
商戀歡倒是第一次听過,見那刀疤男手上尖刀砍來,毫不猶豫以蛾眉刺隔開,右手回轉之余還在他臉上又劃一道,使得那人臉上的刀疤形成十字架。
「啊!」刀疤男捂著傷口發出殺豬似的叫聲,其余三人見狀,氣憤得一擁而上,準備將這女人撕成碎片。
「留意!」左烈忘情地大喊,這下商戀歡死定了,數把開山刀齊揮落她頭上。
在電光石火間,商戀歡以一個不可能的回轉,月兌離眾人圍攻的核心,兩枚不知名的物事往前飛去。
「啊……」其中兩人應聲倒地。
「我一再相讓,你們卻苦苦相逼,怨不得我出手。」商戀歡眸光轉為犀利,雖然臉上的表情是漠然的,卻也使人感到寒意。
「你……你是誰?」刀疤男顧不得臉上的血痕,急急地去扶同伴,卻驚恐地看到嵌在同伴胸前的物事,那是一枚鬼頭鏢。
「你是鬼面!」刀疤男恐懼地叫了出來,他們竟惹上右氏一門。
「我不是鬼面。」
商戀歡冷冷地搖頭,平常只有師父交代危險任務時,她才把流星鏢帶在身上,那兩枚鬼頭鏢是弘駒師兄臨行前給她的通信之物,在各地分所中,可以得到最好的待遇,她是個沒地位的人,唯有師父的令箭與師兄的鏢,才能讓她不致求救無門。
「對,你不是鬼面,你哪來的鬼頭鏢?這是鬼面右弘駒的私人武器。」刀疤男馬上發現自己的言詞不對,道上聞風喪膽的右弘駒是男的,不會是眼前的丑女。
「老四,住嘴!」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男子終于出聲,他端視兩名弟兄的傷勢後,略作思考,馬上厘出頭緒。
「商小姐,恕我沙蠍眼拙,竟然擋著您的路,傷了您的朋友,我一刀謝罪。」說完,將手中尖刀直刺大腿,力道之猛,竟使鮮血如涌泉般直噴。
「老大,你做什麼!」刀疤男嚇得奔到那個自稱沙蠍的男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