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像正常人般談戀愛,只能卑微地把一切感情隱藏在可鄙的金錢交易下,她好累,真的好累。她現在的身分根本沒資格發脾氣,充其量只是個受寵幸的妓女罷了。
擦著嘴角沁出的血絲,她無力地說︰「你總是要放開我的。」
「如果我不放呢?」他挑眉,不馴地望著她。
柳月驚訝地看著他,難道他這麼生氣是因為在乎我?「少威,不會吧?難道你對我動情了?」「反正我不喜歡別人踫你。」唐少威忽然俯舌忝著柳月受傷的唇角,剛剛太激動,居然咬傷她,這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但他還沒學過如何向人道歉。
唐少威式的溫柔,永遠能夠簡單化解爭執。「嘖嘖!佔有欲這麼強。」柳月撥撥頭發,續道︰「你出手這麼大方,我半步都不會離開你的,到哪去找這麼好的金主?」才剛升起的志氣與羞恥都消失了,本來應該是拔出這個混戰的時機,但是一個認知毀了這個機會。柳月清晰地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個浪子,同時也絕望地體驗到這份愛立足在多麼卑微的起點上,就算唐少威可以回報,卻永遠不會使兩個人平等,她應該抽離這個泥淖的,但是,愛情有什麼道理?她決定選擇陷入。
此時,唐少威不願意有任何力量將柳月從他身邊拉走,柳月是他的。他這輩子從沒有對一個女孩子起過這麼強烈的佔有欲,而今,他知道什麼叫嫉妒了。這是他二十六歲的生命中,最為陌生的感覺。要阻擋這麼多虎視眈眈的垂涎者,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她藏起來,即使柳月只視他為金主,他也不介意。
※※※
裴星削著隻果,並細心地切成小塊,喂給床上的母親吃。
「辛苦你了。」永麗噙著淚看自己的女兒。
「媽,你說的是甚麼話,手術這麼成功,再過不久我們就可以回家了。」裴星忍著奪眶的淚水,笑著對母親說。
「可惜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女兒,被我這樣拖累。」
裴星並沒有隱瞞母親自己的所作所為,因為她知道這筆龐大的醫藥費不是隨便的理由就可以搪塞的。從小由于和母親相依為命,她們的感情很好,甚至像對方的朋友,可以吐露所有的心事。
「你還說。」裴星佯怒。「我現在很好,也沒人佔我便宜,而且我現在也不上班了。」
永麗不安地問︰「他對你好不好?」裴星強打起精神,雖然她告訴了母親唐少威的存在,但為了要她放心,裴星不得不撒了點謊,她說唐少威因為太愛她,所以為她「贖身」,並且打算跟她結婚。
「他非常溫柔體貼,眼里只有我一人。」這是部分實情,他在床上時相當溫柔,而且這陣子有她的陪伴,他已不再找別的女人,這種情形讓她有幸福的錯覺,可惜除了性關系,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維系。
他雖然不被父親重視,但每天也很忙碌,忙著應酬,也忙著與酒肉朋友玩樂,她常常幾天踫不到他,就算回家,也大部分在床上纏綿。她不會太在意的,知道自己要安份當著情婦,直到他厭倦的一天。想到會有這一天,裴星的身體忍不住發出一陣輕顫。
「這樣就好,那……你愛他嗎?」永麗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她深怕女兒為了錢嫁他,平白葬送一生的幸福,每次想到這里,她就忍不住心痛,更痛恨自己的病害了女兒。
知道母親的憂慮,裴星展露出最燦爛的微笑。「很愛,每次只要見到他,我的心就跳得好快,想到能與他廝守一生,心里就很甜蜜,如果跟他吵架,就感覺世界彷佛要毀滅。」這是實話,她的情緒起伏的確跟著唐少威。
永麗放心的笑了,這的確是戀愛的感覺,她的女兒戀愛了。
「什麼時候結婚?」裴星像被打了一巴掌,當初為了安慰母親撒下漫天大謊,現在怎麼圓?「下輩子吧。」她在心里苦笑,唐少威不可能娶她,他的對象應該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豪門淑女,絕不會是卑微的她。
「再過一陣子吧,他最近很忙,空不出時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等母親身體大好後,再把實情告訴她。
「再忙也不會比結婚重要啊,哪天得見見親家翁、親家母,合計合計結婚的事,他家還有些什麼人?」永麗興奮地計劃著。
裴星覺得好笑,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她親熱地樓著母親,說道︰「媽,拜托你現在專心養病,一切等你出院再說好嗎?」「看你一點都不急,到底是誰要結婚啊。」永麗笑瞪女兒一眼。
「是是是,母親大人教訓得太好了,我馬上檢討。」裴星笑容中有著母親察覺不到的哀愁。
「該吃藥嘍。」溫柔的護士輕聲打斷兩母女和樂的氣氛,她很喜歡這對母女,除了同樣亮麗出色的外表外,她們還有著親密的感情。
「李小姐,謝謝你照顧我媽。」裴星誠摯地說。
「這是我該做的,我也很希望伯母能早日出院啊。」
三人的病房中,流動著融洽的氣氛。
※※※
裴星百無聊賴地盤坐在電視前面。搬來唐少威的住所後,她每天的時間突然多出很多,而且唐少威給她很多錢,簡直把她歸類為拜金族,為了不讓他失望,她便常常上街揮霍。
母親快要出院了,錢對她的吸引力已經減少,她也不再愛那些無用的珠寶、鑽石,甚至華服,反倒懷念起念書時穿著襯衫、牛仔褲,干淨著一張臉,從來也不必擔心要隨時補妝。
走在大街上,看到行人來去匆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她覺得自己像米蟲,除了吃飯、花錢,就什麼都不做,既沒理想,也沒未來。
她游魂似的在大街上閑逛,最後還是像游魂似的回家。她什麼也不想買,購物花錢讓她覺得索然無味,于是她叫精品店送來型錄,挑一些唐少威希望看到她打扮的類型,希望她穿戴的首飾珠寶,盡可能的,她把自己當成洋女圭女圭,任一堆俗艷的東西掛在身上,她知道,唐少威很滿意每次宴會時,他那群朋友又妒又羨的眼光。
想到那些宴會就讓人好笑,所謂的上層名流社會充滿著華麗與虛假,男人帶來的女伴沒有一個是原配,全部是外面的女人。時代真的變了,情婦不再偷偷模模,反而是大方的獻寶。女人窩在一起比的是「名牌」競賽,誰身上「掛」的牌子越貴,就越抬得起頭,她應付得很稱職,可是好累。所以,她寧願天天待在家,不出門,不和那些女人喝茶聯絡感情,就算每天在電視前當植物人,自己也覺得稍微有意義了點。
唐少威淋浴出來,赫然看見梳妝怡前一團假發。認識柳月這麼久,今天才知道她戴假發,他突然升起一陣厭惡,這便是他不喜歡和同一個女人維持太久關系的緣故,相處久了,什麼不堪的缺點都會慢慢浮上台面,想到柳月也許禿頭,又或許有一堆缺點,他就無法忍受。
他忍不住拎著假發走到客廳。
柳月听到聲響,回頭望望他。
「你拿著我的假發干麼!」柳月覺得奇怪。
唐少威驚奇地看著眼前的可人兒,原來她削著這麼短的頭發,她的後腦勺還因為太短的頭發而呈現青青的痕跡。頭一次,他發現柳月好年輕。
柳月低頭看著自己,很整齊的裝扮呀,那他在看什麼?「有什麼新發現嗎?」她忍不住問道。
唐少威突然從背後緊緊地抱著她,深深吸一口她的氣息,很濃烈的香味,她每天都擦著香水,可是不同于別的女人,她的香水總是特別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