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笑了。「嗯,我不皺眉頭。」
揮揮手跟她道別,小男孩第一次扯開喉嚨大聲說話︰「明天要來喔,小紅,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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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小女孩在她溫柔的母親身邊不斷纏著、繞著,嘴里嘀嘀咕咕地說著小男孩的事。
「媽媽,他跟你好像、好像喔,也看有很多字的書喔,他跟阿穆他們都不一樣,看起來好乖、好听話。」
「好、好,小紅,你快吃飯啊。」美麗的女子一面應著一面勸。
胡亂扒了口飯人口,小女孩又繼續道︰「他很喜歡貓唷,他很喜歡一只叫小紅的貓,所以他叫我小紅,」她呵呵笑了。「媽媽,他把我當成貓咪了。」
女子撫了撫她天生帶著紅光的卷發,動作充滿了愛憐。
「我明天還要去見他,他說要說那本書里的故事給我听喔。」小女孩亮起了大大的笑臉。
「小紅,那個小朋友是培真幼稚園的學生喔,你要不要也去念幼稚園,這樣就可以天天見到小朋友了。」作母親的趁機勸誘不愛念書的女兒。
小女孩偏頭考慮著,接著大力地點了下頭︰「那小朋友很喜歡我,我要回家,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像小老頭一樣,如果我也去念幼稚園,他就不會變成小老頭了。」
小孩的邏輯總是天真而有趣,女子偷偷忍住笑。「那媽媽明天就幫你報名,讓你跟小朋友念同一間幼稚園。」
「我明天跟小朋友說,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小女孩又繼續嘀嘀咕咕的,兩只腳也不斷地晃著。「媽媽,我還不知道小朋友叫什麼名字呢,我明天要問他,媽媽,我可不可以帶他回來玩?」
女子看了看坐在客廳里的丈夫,遲疑了會兒才答︰「要小朋友的爸爸媽媽答應才可以。」
「小朋友會不會喜歡我們家呢?我們家有很多叔叔會陪他玩喔,還有、還有……」這晚,她像只小鳥兒似的嘰啾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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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一大早就爬過圍牆在幼稚園的角落等著,可是一直等到太陽不見了,小朋友都沒有來。
一整天,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坐在樹下,陪著她的,只有一盤用保鮮膜包好的貓餅干。
不知道是誰放在那的,保鮮膜上濕濕的,像是沾著早晨的露水。
因為又餓又難過,小女孩把貓餅干全吃到肚子里去了,這是她第一次吃貓餅干,吃了後才發現,原來貓餅干咸咸的,那味道,就跟她的眼淚一樣……
第一章
午夜。
穿著略大的深藍色套裝,微卷的長發在腦後盤成髻,挺直的鼻梁上再架一副黑色細框眼鏡,乍看之下,黎葒就像個再平凡不過的職業婦女,乖巧無味,引不了別人多看一眼。
她一個人穿梭在全市最聲名狼藉的D區,這樣的打扮顯得特別的格格不入,她卻絲毫不在乎眾人投向她的眼光,徑自踩著悠閑的步伐走向街尾的熱鬧建築。
伸手欲推開那扇深紅色的大門,聳立在兩旁的壯碩門神忙伸出肌肉糾結的手臂,橫在她身前。
黎葒見狀抬起頭,那雙與循規蹈矩的外表截然不同、暗示著辛辣脾性的濃眉微微朝上挑起。
「小姐,你走錯地方了吧?」守門人瞄瞄她一身古板裝束,意帶暗示地說。
黎葒微偏著頭,略帶天真地問︰「是嗎?」
「沒錯。」壯漢肯定地點點頭。
「可是我不覺得耶。」那聲音帶著無邪。
見她不識時務,守門人的語氣變得張揚了些︰「這里不是你該來的。」
「那麼又是誰該來的呀?」還是一樣輕巧如歌唱般的語調,像是暗示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門口守衛皺了皺眉,打發道;
「總之不是像你這樣的人,我們琉璃鳥在D區可是最紅的店,要是隨便什麼歐巴桑都可以放進來,那我們店里還怎麼作生意?」
「怎麼作生意?我教你吧。」
那隱在鏡後的斜挑貓眼一眯,原本渾身透著的慵懶氛味一變,修長的手兒如蛇似的蜿上男人的領帶。
將人扯向自己,黎葒靠近他的耳,紅唇里吐出的嗓音由輕快轉為帶著威脅意味的陰沉︰「要不要從別狗眼看人低開始?」
突然被人扯向前去,守衛瞬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尤其將他扯向前的還是個看來毫無威脅性的年輕女子。
耳里听到她挑釁意味十足的句子,腦里還來不及回應,那原本扯著他領帶的手又一松,讓他整個人猛地往後傾,就在腦袋里因這番前後晃蕩而搖成一堆漿糊時,女子悠柔的嗓音又鑽進耳……
「算了,」聲音回到如音樂似的輕揚,黎葒雙手擱在腦後,修長的身子靈巧地一轉。「今天心情好,不想動氣,你們自己讓開吧,別讓我動手。」
哪能受得了被人這麼輕忽玩弄,守衛堵住黎葒的去路,如沙礫相磨似的粗糙嗓音听來像極了咆哮的怒狗︰「你是混哪的?也不去打听打听,琉璃鳥是可以讓你胡亂找麻煩的地方嗎?」
「找麻煩?」黎葒縴長的食指指向自己,鏡後媚眼故作驚訝地大睜︰「我嗎?我什麼時候找麻煩了?」紅唇半帶無辜地一噘︰「我只是想進店里,這樣又有什麼錯啦?」說著說著,忍不住抱怨︰「還不是你們擋著我的路,要是……」
「夠了!」守衛打斷她虛假的作戲,抬頭對同伴道︰「快把她弄走,不然等老板來,我們準吃不完兜著走。」「好呀、好呀,我們等他來嘛,反正我正好要找他。」黎葒雙眼一亮,插嘴道。
守衛看看四周,經這女人一鬧,店前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閑人,這情形要讓老板知道,他這才做了不到一個禮拜的工作恐怕就要泡湯了。心里一急,他粗厚的手掌猛地就往女子手臂抓去。
「唷,動粗啦!」女子興味十足地說。「不是我找你們動手,是你們找我動手的喔,這可不算違反我昨晚發的誓吧?」
就在兩方即將開打的瞬間,帶著明顯不悅的男性嗓音突地插入。
「這是在做什麼?」
兩尊門神听到熟悉的聲音,忙神色惶恐地閃到一旁,圓大的頭顱恭謹地低垂。「老板。」
這家伙,早不來晚不來,偏這時候來!
黎葒嘴里暗暗咒罵,臉上卻不動神色,僅是雙手抱胸,用一雙微帶興趣的眼觀察著前頭的男人。
男人先把守衛訓了一頓,其間也曾不經意地瞄了黎葒一眼,原還以為又是個喝了酒、嗑了藥的女客上門鬧事,沒想到卻是個打扮嚴謹的良家婦女,這樣的女人在這種時間來D區干嘛?
若是株想爬牆的杏花,這副模樣怎麼釣得到男人?要說是來尋歡作樂,偏偏看來又不像……
腦里轉著,男人不自覺地又往女人一瞥;女人察覺他的視線,大方地回他個燦爛笑容,男人頭本能地一點,唇也回應地揚了揚。
這女人笑起來倒還不錯,只是這笑容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
「啊!」
前頭說教的老板突地發出一聲大喊,嚇得兩尊壯漢急問︰「怎麼了?老板,出了什麼事?是您身體不舒服……」
男人像是完全沒听到屬下的問話,猛一轉身,他顫抖地指向那含笑看著他的人兒。「你……」
「我……」故意學他抖顫的聲音,黎葒玩了一會兒後自己受不了的笑出聲,「我怎麼啦?我?」她笑著問。
「大姐!」男人突然撲向她。
「別來!」黎葒一腳踹向他,那起腳踹人的動作是那麼迅速,快得讓人只看到殘影一閃,連—點裙下春光都窺不著,接著便見到琉璃鳥的老板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