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小女孩深吸口氣,「走吧,我們去見我爸爸。」她鼓起勇氣,但探向方葵妙的小手卻是抖顫的。
一向都是被保護的方葵妙,難得的遇到一個會需要她的人,握著小女孩的手,她遲疑了會兒後,終于暗暗在心里下了決心。
不會出什麼事吧?鄔諺望著阿妙臉上難得的堅決,心里不禁這麼想。
第六章
為了冰川先生女兒走失的事,鄔家的派對算是暫時中斷了,大伙兒在樓下找昏了頭,脾氣暴躁的冰川先生還不斷對每個靠近他的人大吼,牽著冰川櫻的手站在樓梯口,方葵妙俯身壓低聲音問︰「你爸爸的脾氣好象很不好。」
小女孩也壓低聲音回︰「他只是聲音大了點,其實並沒有那麼生氣……」至少她是這麼希望。
「我並不這麼認為……」看著發現她們後便像輛坦克般朝她們沖來的冰川先生,方葵妙畏怯的喃。
一把將孩子摟進懷里,黑發綠眼的冰川先生劈頭對方葵妙就是一陣大吼。
「他……他在說什麼啊?」本能的縮向鄔諺身側,她拉拉他的袖子,害怕的小聲開口。
「你還是別知道的好。」听著那一大串充滿色彩的問候語,鄔諺貼著她耳邊道。
「冰川先生,」鄔諺嘗試的以英語道︰「請冷靜點,事情並非如你想象……」
「爹地,你別對大姐姐這麼凶,」冰川櫻則以日文解釋︰「是我自己亂跑,跟大姐姐沒關系。」
「我……」方葵妙同樣以日文道︰「我在化妝室發現她,然後……」深綠色的眼瞪向她,阿妙忙閉上嘴,不敢再多說。
將女兒抱向角落,冰川先生逕自和女兒溝通起來,再也不理滿室互相咬耳朵的閑人。
「我……應該不會被殺吧?」手緊抓著鄔諺的袖子,她看著不斷朝她投來狐疑目光的冰川先生,忍不住緊張的喃念。
「不會啦,」鄔諺安慰的拍拍她,「冰川先生只是有點誤會。」
「他到底誤會我什麼?」望著屋里其它人揣測的眼神,她低問。
「呃……」
這問題鄔媽媽替他回答了,硬是撥開人群擠到方葵妙身邊,鄔媽媽緊張的抓住她。
「阿妙,你沒事吧?你鄔爸爸說冰川先生說你誘拐他女兒,這是怎麼回事?」
「誘拐?」方葵妙嘴大得可以吞下一顆雞蛋,「我沒有啊,我只是……」現在總算明白其它人為什麼一邊看著她一邊咬耳朵,方葵妙急得手心冒汗,「阿諺,怎麼辦?我要怎麼解釋?」
天啊!她只是想好好的表現,她只是希望自己在鄔諺心中能留下好的印象,怎麼知道先是在派對上出糗,現在又涉嫌誘拐與會客人的女兒,難道她這輩子注定沒辦法做對一件事嗎?
「鄔媽媽,對不起,我毀了你的生日派對……」她歉疚的說。
「不,」鄔媽媽拍拍阿妙的手,「鄔媽媽相信你,一定是那個——」她遲疑著該叫那混血兒洋鬼子還是倭寇,最後胡亂揮揮手,「管他是什麼,反正一定是他的錯!」
方葵妙感動的眼角泛淚,「鄔媽媽!」她緊握住熬人的手。
「阿妙!」鄔媽媽也眨眨眼,彷佛想擁住她來個愛的擁抱。
「天!」鄔諺一拍額,眼無奈的朝上翻了翻。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誤會,瞧她們像演成了人倫悲喜劇似的。
這邊像在上演八點檔,那邊冰川先生像是跟女兒達成了共識,握著女兒的手,他走向這兒來。
鄔媽媽像捍衛什麼似的挺起胸膛站到阿妙跟前,冰川先生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後,便伸手將她撥到一旁,「方小姐。」他以日語道。
「冰川先生,」鄔諺不著痕跡的將方葵妙護在自己身側,「我想你該明白一切都是誤會了?」他以英語道。
不耐的點點頭,冰川先生再次對方葵妙道︰「方小姐——」
「是!」阿妙幾乎要舉手喊有。
深綠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冰川先生難得放緩口氣的說︰「真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因為某些原因,我將你誤認成那些對我女兒有惡意的人。」
「不,沒關系。」方葵妙難掩緊張的回。
「小女很喜歡你,我們停留在台灣的期間里,她可以來拜訪你嗎?」他的語氣益發和善。
「當然可以!我也很喜歡她呀。」阿妙驚喜的笑了。
「我得謝謝你的陪伴並安慰了她,」冰川先生握住她的手,「你是個很可愛又很善良的女孩子,下次有機會到日本來時,一定要通知我們,讓我們好好招待你。」
阿妙不好意思的將手抽回。「我也沒做什麼……」她低著頭紅著臉道。
雖然不懂他們說了些什麼,但看他們相處時的氣氛,鄔諺鏡後的眼不知怎地竟微微眯起。
「冰川先生,」方葵妙看著眼前俊帥如惡魔的男子,掙扎了半晌後才鼓起勇氣開口︰「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提……」
「你是冰川家的朋友,有什麼事可以盡量開口。」冰川先生微微笑道。
微笑的冰川先生跟發脾氣時的冰川先生幾乎是天壤之別,方葵妙深吸口氣後道︰「我知道這或許不關我的事,但可否請你重新考慮將櫻送進白玫瑰學院的事呢?」
冰川先生臉一冷!
「你說得對,這的確不關你的事。」
「但——」方葵妙繼續嘗試道。
「方小姐,這是我們的家事,況且白玫瑰學院擁有優良的校譽,我不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這件事。」
方葵妙退卻了,她低下頭準備道歉,眼卻正好對上冰川櫻認命而蒼白的小臉。
這就好象看到當年的自己,明明害怕,明明心中有千百個不願,可卻沒有人能救她,沒有人——
長久的恐懼與忍耐化成了怒氣,方葵妙爆發了︰
「什麼擁有優良校譽的白玫瑰學院!你可曾真的念過那間學校?!你可知道在那里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我不需要——」
「你們當然不需要!不需要眼不見為淨的子女,所以干脆將他們全丟進惡魔窟里,反正你們見不到,就當他們在那里過得和樂而幸福,」她苦澀的一笑,「你可知道滿心怨懟的孩子會怎麼互相折磨?你可知道那學校里有多少可怕的傳統?」
冰川先生不說話了,事實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靜了。
「一進宿舍,學姐會先給你下馬威,你得一直當她們的奴隸,做她們要你做的所有事情;學校老師信奉的是藤條之下沒有壞學生。你可知道我們最輕微的刑罰?用餐時遲到,要當眾被打耳光;在用餐時間之外吃另任何東西,要罰一個禮拜只準喝開水跟吃白面包。冰川先生,你真這麼恨你的女兒,所以非得把她送進那種地方?」
毫無聲響的空間里,只有冰川櫻冒出的一聲哽咽,她以手捂住自己的嘴,可哭聲還是不小心溢了出來。
「我……」冰川先生說話的聲音顯得十分沙啞。「我沒想到……」他清清喉,「關于白玫瑰學院的事,我會再作調查,很抱歉我方才的態度不太好,但請了解,我並不恨我的女兒,」他頓了頓,「我相信你的父母也不恨你,只是我們太容易被蒙騙,我們沒想到那麼多……」他自責的停下。
「不,」從來沒發過脾氣,方葵妙被自己激烈的反應給嚇著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她羞愧的低下頭,「真對不起……」
「阿妙在說什麼?在跟冰川先生吵架嗎?」鄔媽媽在兒子耳邊問,偏她的聲音在靜謐的室里清楚得如同扯開喉嚨大吼。
方葵妙臉脹的通紅,「鄔媽媽,我——」她試圖解釋,又挫敗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