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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秘密的女人 第18頁

作者︰平野

如我預期的,室內掀起一股不敢置信及質疑聲。最後由小組的組長小歐提出他們心中共同的問題︰「為什麼?」

「因為我們的廣告企畫,與榮華廣告下禮拜要正式在媒體上亮相的雷同度太高。」事實上老總用的詞是「抄襲」。

「但這是我們辛辛苦苦——」小芳話說到一半,眼淚已經不受控制地掉了。

這像是個催化劑,小芳的淚讓其它女性員工也紅了眼眶;男生們雖然沮喪,但在這種時候也只得強打起精神安慰女孩子。

我雙手交抱在胸前看著眼前的景象,握著臂膀的手不禁使力捏住手臂……

這是大伙兒一起努力、熬夜、修了又修、改了又改的成果啊,好不容易呈現出的成品卻被打上抄襲的標簽,這對創作者來說是最讓人無力、也是傷害最大的。

「小梢……」眾人中年紀最大的小歐在一面安撫著小芳的同時,黑框眼鏡後的眼也忍不住擔心地看向我︰「你還好吧?」

我用力咬住舌尖,待那股痛掩住一切情緒後,才揚起唇道︰「放心好了,我可沒這麼容易被打倒,沒听人家說過嗎?傅小梢的心可是純鐵打造,這種事還傷不了我。」不等小歐回答,我盡量以公事化的口吻繼續道︰「好了,我們的時間不多,沒時間難過了,你們難道甘心就這樣認輸嗎?這幾天就算把腦汁榨干,我也要做出比上個企畫更好的東西,你們呢?要一起來嗎?」

「我也不想認輸!」小芳擦擦眼淚。「一定是陳副理把我們的企畫泄露出去的,那個爛人——」

「難怪他這幾天總是在我們附近晃蕩——」

「夠了。」我阻止大家。「沒有證據的話少說。現在,小歐——」我將視線移向在組上有「創意鬼才」之稱的歐晉元︰「你有什麼意見?」

然後,一天里剩下來的時間就在腦力激蕩中度過,一直忙到晚上十一點多,眾人才收拾東西打道回府。

我和小芳一起走向停車場。

在分手前,小芳突然道︰「傅姐,我好崇拜你哦。」

我驚訝地笑了。「我有什麼好崇拜的?」

「你這麼堅強呀!」她的眼比微弱的路燈還明亮。「衡美的企畫案你付出的比任何人都多,可遇到這樣的事卻可以一滴淚不掉,可以不傷心、不難過,還能把心思全放在如何創造出更好的東西上,我覺得……好羨慕這樣的你。」

「傻孩子。」我拍拍她的頭。「能想哭就哭、想傷心難過就傷心難過的人才是幸福的,你不需要羨慕我,反而——」我淡淡一笑。「是我要羨慕你呢,」

小芳臉上寫著不解。「傅姐,雖然我們年紀只差了兩歲,可有時我卻覺得我們之間差的不只如此……」

我沒有說話,唇上帶著笑,我輕輕將她推向她的車子。「天晚了,小心開車。」

看著小芳開車離去,我搖搖頭坐進自己的墨綠色小車里。

「堅強嗎?」我自嘲地笑笑,啟動車子往家里駛去。

處在小小的空間里,望著黑夜里行人稀少的路面,我的思緒不覺又回到早上的那場會面。

今天在老總辦公室里,除了老總外,還有個討人厭的人也在那。

陳杰。

他字字句句全是對我的指控和諷刺,說我不要以為和荊子衡打得火熱,就可以對廣告企畫輕松以待;說我沉溺在戀愛中,對工作就只是胡亂抄襲了事。

對這個人,我壓根看不起,反正胡亂造謠本就是他平時的消遣娛樂;傷了我的是老總的反應,以及那份幾乎完全拷貝自我們的廣告案。

想到一個那麼好的點子被他們搞得毫無質感,我心里仍覺得憤恨;想到老總居然相信陳杰的話,更是讓我幾乎承受不住當場落淚。

在工作上,我一直以為老總是最知我識我的人,雖然公司里總是有關于我的謠言流竄著,他仍對我完全的信任。

只是,這樣的信任在扯上公司的名譽時,便顯脆弱得不堪一擊。

面對這些,我能不傷心、不難過嗎?我不過是強撐住罷了。

將車停在屋前,我拖著無力的腳步往微透著光的屋子走去。

手還在模索著鑰匙,房門突地開啟——

暈黃的光由屋內透出,荊子衡站在光暈之中,身上是一件紅色小圓點圍裙,手里是一把帶著油漬的鍋鏟,額前散著短發,臉上帶著笑意……看著這樣的他,我總算明白男人為什麼會想要娶個妻子放在家里。

「你回來了。」他說。

我半舉起手懶懶地對他晃了晃,勉強當作招呼。

「怎麼了?」他伸手順了順我的發。

我搖搖頭,長而亂的發絲飄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才幽幽道︰「你……借我抱一下好嗎?」

我是一只沒了能源的女圭女圭。

他一言不發,張開臂彎。

我投入他懷里,雙手緊抱著他的腰,耳貼著他的胸膛,人便靜了下來;四周寂靜無聲,他規律的心跳就是我的世界里唯一的聲響。

良久,我抬起頭,唇上終于有了笑意,眼里閃著微微亮光,我眨眨眼道︰「有沒有覺得力氣全流向我了?」

他唇畔噙著笑,修長的手捧著我的瞼,像無法克制似的,他低頭親親我的唇︰「全拿走也沒關系,只要是你……」

我幾乎醉死在他溫柔如月湖的目光里。

他以拇指指月復摩掌我眼下,喉里吐出的聲音輕得像嘆息。「你為什麼不哭呢?如果心里難過,哭出來不是比較好嗎?」

我搖搖頭。「哭不能解決問題。」

「但至少能抒發情緒。」他中肯道。

我偏頭看他。「如果沒有能擁著的人,如果沒有一個能信任的懷抱,就算是想哭也哭不出來呀。」

他唇上的笑帶苦。「所以我是不被信任的?」

「不——」我不知該怎麼解釋,眉糾起,我抓抓頭道︰「有時候不哭只是因為習慣不哭了。唉,總之,與其把時間花在哭泣上,倒不如拿來做別的事還比較劃算,你不覺得嗎?」

他雙手環胸,細框眼鏡後的眼深幽難辨,最後,他長嘆口氣道︰「我真不知該剖開你的腦袋仔細研究,還是該緊緊地抱住你。」

「喂飽我好了。」補充了足夠的能源,我又有精神開玩笑了。

「好、好、好。」他一副拿我沒轍的模樣,一面往廚房走去,一面道︰「今晚吃女乃油雞丁局義大利面,搭配淋上特制調味醋的凱撒色拉。」

兩手拉著他衣擺,我像企鵝似的跟在他身後。「昨晚是印度料理,今晚是義式料理,你懂得可真多。」

「我本來就懂得很多。」他回過身對我神秘地眨眨眼。

對他扮個鬼臉,我在他不知從哪搞來的圓木餐桌上坐下。

將菜肴放上桌,他看著我雙眼發亮、迫不及待舉叉進攻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擰了擰我的鼻,語氣里是濃濃的憐惜。「你呀,真不知沒有我前,你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沒有你前……」我的心略略降溫。

沒有他前的日子我是怎麼過的?

沒有他後的日子我又該怎麼過?

口里的食物突地不再美味,我默默進食,一直拖著不去想的問題清楚地浮在我心底。

這樣真的好嗎?

讓自己這麼依賴一個人真的好嗎?

夜里,自有荊子衡在身邊後,我第一次睡得如此不安穩。

像手腳被什麼給捆鎖住,我雖勉力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

我知道這是那個惡夢即將出現的前兆,那個我壓在心底許久,甚至說服自己已經遺忘的惡夢……

是個無星無月的晚上,我並不很清楚是什麼喚醒了自己,是冬夜巷弄里傳來的淒淒貓叫?是瑟瑟如鬼嗚的寒風?不,是一種十分特殊的感覺,一種讓這個夜同時顯得又吵又靜的詭異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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