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燕楓若有所思道,「從爹說我成親後將接任門主之位,‘他’就似乎愈急著取我性命,呵,」他低笑,「他愈急,留下的線索就愈多,敢讓人今晚扮阮秋來,‘他’要不是真對這個計劃有十足的把握,就是已經顧不了這許多了。」
「‘他’大約也知道自己時間不多,」封至堯猜道,「听門主說,過兩天南浦老人就要來了,等南浦老人一到,你和唐家小姐的親事就會正式訂下。」
「唔。」對這個消息,燕楓僅應了一聲。
「你……預備何時收網?」封至堯試探的問。
「這問題得問‘他’才是,」燕楓微微笑道,「看‘他’撐到幾時才露餡,看‘他’要到何時才願親自出手,或者,看‘他’是否願留我一條性命?」他自嘲的問。
封至堯搖搖頭,正要回話,卻突地停住動作,靜靜的看著門扉。
不久,冰花格子門讓人推開,阮秋端著藥湯走進。
「不會吧,一天來兩個假貨?」封至堯怪叫道。
阮秋好奇的看他一眼,沒說話,徑自將藥湯放至桌面,抬起頭,見封至堯和燕楓都盯著她,她疑惑的看看兩人,然後,就搞不清狀況的笑了。
「傻徒弟?」封至堯試探的叫。
「師父。」阮秋回應的喚。看看空蕩蕩的桌面,她偏頭道︰「今晚沒下棋嗎?還是師父又被爺給解決了?」
「去!」封至堯一揮手,「楓兒今晚可是兵敗如山倒,你就沒看到師父大顯神威的樣,那可是——」
「又吹牛。」阮秋嘻嘻笑道,「爺,」見燕楓盯著湯碗瞧,卻不喝,她微皺著居,「怎麼了?是藥涼了嗎?」
說著伸手去踫踫湯碗,「不會呀,還熱著呢,爺快趁熱喝吧,涼了苦口。」
「嘿,他是怕——」封至堯不甘寂寞的開口。
「二叔!」燕楓微搖了搖頭。
阿秋要知道今晚發生的事,怕不知會自責到什麼地步……
「不說就不說。」封至堯模模鼻子,坐回原位。
「怎麼——」
「沒。」燕楓端起藥碗一口喝盡,「今晚和表兄的約會如何?」他問。
阮秋皺皺鼻,「沒什麼呀,一去就撞見他和別人吵嘴。」
「吵嘴?」封至堯極感興趣的問。
「嗯,和燕夫人。」她指的是燕鳳英。
「嘿,這小子連鳳英都要欺負,再怎麼樣也是自己老娘,也不懂得多體恤些……」封至堯嘰嘰咕咕的念。
「二叔——」
「好,我走總可以吧?」封至堯站起身,「怎麼我說什麼都不對啊!」
走了封至堯,室里突地顯得很靜,燕楓拉了椅子要阮秋坐下,接著才問︰「然後呢?」
听她叨叨絮絮的說著今晚總總,听她說燕青陽準備了什麼,又對她說了什麼,燕楓原本懸著的心慢慢放下。看來,雖然青陽的話里多有暗示,但傻阿秋似乎全沒听懂。
「就這些了?」見阿秋停口,燕楓遂詢問道。
阿秋點點頭,接著像想起什麼似的搖頭,「差點忘了,」她一面收起桌上的藥碗,一面答︰「他還問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他問我要不要嫁他。」
第七章
他問我要不要嫁他。
雙眼凝在酒杯上,燕楓露出個古怪的笑。
他說我會是個好妻子,他說我們很相配。
「叫他去死……」他喃喃。
我說我不能嫁他,但是他可以嫁我啊,我們可以一起保護主子,多好。
「呵……」他幾乎可以想見阿秋說這句話時,是怎麼樣一副興奮姿態。「可憐的男人……」
他朝遠方舉杯,遙敬求婚被拒的燕青陽。
「啥?誰可憐啦?為什麼可憐就要去死?」坐在一旁的阮秋用白色方紙拭淨了杯筷,耳邊听得主子不知在喃念什麼,她疑惑的偏過頭,拿一雙圓圓的大眼對著燕楓。
「我又想起昨晚的事了,關于青陽的事。」燕楓一笑。
「呃,」阮秋動作一停,「不過燕堂主為什麼會想娶我做妻子呢?我們連話都難得說一句呢!」
「他或許有他的考量吧。」燕楓回得保留。
「唔……」阿秋略一沉吟,「他說他年紀大了,燕夫人催他成親也催了好幾回,後來偶然提起我來,他仔細一想,覺得我也不錯。」
阮秋咧嘴一笑,「不過我早決定要守在主子身邊了呢,所以就算他覺得我再好,我也不嫁。」
燕楓舉起酒杯擋住唇邊的笑意,「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啊,準備待在我身邊一輩子吧!」
阮秋嘴一噘,將身子轉向燕楓,「我本來就打算——」眼對上他的眼,話語碎落于空,她呆呆的看著他,怎麼也移不開視線。
為什麼這麼看她?像看著最最心愛之物,像承諾了什麼,像——
阮秋甩甩頭。
「爺,你餓了吧?」別想那麼多,別想那麼多,想太多腦袋會打結的。「我去叫人把飯菜送上來。」她燦爛的一笑,轉頭尋著跑堂的身影︰
「你躲吧,再躲也躲不了多久了。」燕楓低頭啜酒,雙眼對著桌上一道刻痕自語道。
阮秋身子一僵,「爺,你說了什麼嗎?」
「沒啊。」燕楓的笑亮得如同七月的陽光。
他不想再拖了,只要能快些把事情解決,就算拿自己當誘餌也無所謂。
「燕堂主和唐小姐來得真慢,」阿秋回避著燕楓的視線,眼望著窗外轉移話題,「不是說到前頭買點東西而已嗎?」
「有青陽跟著,唐家妹子不會有事的。」他垂睫道。
今天他們是奉燕道悔之命,特地陪唐蘊香出門,說是為過幾日南浦老人來訪做點準備,其實不過是唐蘊香想多制造地兩人相處的機會。
怎麼知道有個專破壞氣氛的阮秋還不夠,燕道悔居然又派了燕青陽隨行,叫唐蘊香真正氣煞。
「唐小姐好像不大高興呢!」阮秋的眼神東飄西蕩,就是不看向燕楓那,嘴里還故作輕松的閑聊著。
「誰管她——」
「來嘍,八寶燴什錦、女敕炒鴨舌尖、炙羊肉一盤,加本店特制芙蓉豆腐羹,願客人吃得圓圓滿滿、早日歸西唷——」
敝腔怪調的聲音一響,阮秋旱機警的拉著燕楓一退,見獨樂居二樓里散坐的幾個客人都已拿了兵器在手,阮秋暗責自己太過大意,拉著燕楓身子,一起由窗邊往樓下躍去。
「客人要走啦?還沒結帳呢!」
敝聲隨著掌聲破空而來,阮秋身子一閃,左手在來人右肩一按,借力又躍遠了數尺。
「別讓點子跑了,這可是大買賣,成了起碼可以躺著吃到年底!」為首者揚聲喝道。
獨樂居建在酒影湖畔,平日總有些來往游客,今天卻不見行人,看來對方是早就設好陷阱,等著他們人甕。
「燕堂主和唐小姐怕也不妙了。」阮秋喃喃。
獨樂居是蒼燕門下產業,因此阮秋才會如此放心,沒想到敵人居然能這麼堂而皇之的在此出手——
右手抱著燕楓,左手擋住對方順勢劈來的大刀,她回頭喝問︰「酒樓里的人呢?」
「早死絕了。」一行人將阮秋與燕楓逼向湖畔,先斷其後路,才有人悠閑的回答。
對他們來說,這趟任務實在太簡單了些,不過一個小泵娘和一個不懂武功的瘦弱書生,真不知雇主為何需要用到他們五人。
放下燕楓,阮秋深吸口氣,右手扣住左側兵刃,她冷然道︰「諸位是哪條道上的?不先報上名號,待會兒茫茫然上了黃泉路,豈不可憐?」
「哈哈哈……」為首的老者尖笑道,「你這娃子倒有趣,憑你一個人難道真想跟祈山五虎斗!」
「祈山五虎?」燕楓雙手抱胸,靠著湖畔大石,聲音里帶著蓄意的嘲諷,「是前年被天山一劍給挑了,不得已離開老地盤,加入殺手組織幽冥殿的五只跳不動、跑不快的短腿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