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她微扭了扭身子。「別鬧,我替你月兌了衣服,讓你能好好休息。」
「我不想休息。」白驥舒抱住她,閉著眼,唇卻一個勁的往她頸上鑽。「我只想吻吻你、抱抱你……」
「唔……」包嫣娘躲著他的唇。「你身上都是酒味兒……」
「別躲,讓我好好吻吻你……」
「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好不容易將最後一顆扣子解開,她嘴上不住嘀咕。「明明是吃了酒,還偏要這樣瞎鬧,你要好好休息嘛!」
白驥舒見妻子有些不開心,忙舉起手壓著頭。「唉,我頭好暈。」
「快躺著!」替他將袍子月兌下後,包嫣娘按摩著他的肩。「好些了嗎?」
「還是暈。」他閉了眼,只覺得眼前好似轉了起來。
「我去替你打盆水擦擦瞼,看看會不會好些?」說著她就要起身。
「別,」白驥舒伸手拉她。「我不想你離開我。」
她臉頰一紅,語氣微瞠道︰「哪來這些肉麻話,我一會就回來。」
見他還是一副不願放手的模樣,她只得俯,輕輕在他額上印下一吻。
「真的!我一會就回來了。」
白驥舒松了手,閉上眼,感覺她的吻還留在額上。不知怎的,他自顧自就笑了起來。
是啊!他怎會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偏他心里不覺得肉麻……要是再多肉麻個幾次,是不是能多騙幾個吻呢?
想奢想著,他蒙蒙朧朧的像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等他神智稍微清醒些,眼楮尚未睜開,便覺得額上一陣清涼。
眨眨眼,他才發現這會日已偏西,室內一片橙黃夕照,倒讓人有種置身夢境的感覺。
頭一偏,視線一觸及那心中記掛的人兒,一抹淺笑便悄悄浮上唇畔。他側過身,細瞧她的睡顏。夕陽在她頰上染上一層嫣紅,那垂覆的眼睫看來如此安詳,紅唇微微張著,像引人采擷的鮮女敕紅莓……
靠在枕上,他細數她濃密的眼睫……倏然,他額上滑下一塊軟巾,阻礙了他的視線。白驥舒將布巾拿起,輕輕放回架上水盆。
也不知昨晚她守了他多久,想來就令他心疼。
輕微的水聲傳來,淺眠的包嫣娘立時張眼醒來,一抬頭就見他怔怔的望著她發愣,心里不知道在想什麼。
「醒了?」她輕聲道。「好些了嗎?」
他輕輕頷首,抬手將她睡亂的發絲塞回耳後;之後,手卻不忍移開,依戀不舍的撫揉著那貝殼似的耳。
「想些什麼?」包嫣娘放低了聲音問。
「想……為何從前吃醉了,沒有你在我身邊?」他話里摻雜些許莫名的惆悵與欣慰。
「這時在,也就好了。」
「上床來。」白驥舒挪了挪位子。「我們說說話好嗎?」
她听話的褪下弓鞋,坐在床側。
白驥舒卻突然使力一拉,將她拉到自己身上,雙手抱著她,下顎摩掌著她的頭。
靜默了好半晌,白驥舒才開口道︰「我一直很怕一件事。」
「什麼?」
「我怕你想起從前的事,怕你又變回從前的模樣。」他打了個寒顫。「果真如此,我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
「我從前待你不好嗎?」
「從前,」他抬起她的臉。「你的眼中沒有我,更遑論你的心。」
他粗繭的大拇指撫摩著她的頰。
「從前,你看不起我,對我總是揚高了下巴,好像我不是你的丈夫,是個鄙賤的下人。」
「你嫌惡我苛刻得過火,明明有傲人的財富,過的卻是一般小康家庭的生活;你還怨我為何不像其他人去捐個官,好提升自己的地位,你怨我只能讓你做個商人婦,卻不能讓你做個官家妻。」
就算有一天她離開了也永遠記掛著……
「這是你說的!」突然,他翻個身將她壓在身下,帶些調情意味說︰「說好了,永遠不準忘了我倆的一切,否則就罰你……」
他熱切的搜尋著她的臉,像要直直看入她心里……突然,他發出一聲低吼,整個人狠狠埋入她頸側。
「天哪!原諒我的自私,我真慶幸你發生了那樁意外,慶幸你忘了從前!否則,我一輩子也沒法子了解愛上一個人會是怎麼樣一種幸福……」
她眼里泛著隱隱淚光,她環著他的背,喃喃低訴道︰「我們別想從前,別想以後,就守著這一刻吧!只要能擁有這一刻,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第八章
「入秋了。」祝念茗坐在窗旁,喃喃自語道。
濃郁的桂花香氣隨著涼風飄進室里,她呆看著飄落地上的細碎花瓣,嘴里不自覺喃喃︰「她進府來也半年了吧……」
她肚里還沒消息嗎?
問題一浮上心頭,那惱人的復雜思緒也一並纏上了心頭。
她該為此焦急的,離明年上元大約只剩下半年時間;可不知怎的,她心上卻生起一陣莫名喜悅……不是只有她不能懷孕吧!瞧,不是只有她有問題……
不!她不能這麼想,要是包嫣娘真不能生,那她何苦忍受這段時間的苦?
自從姓白的一回到家,她就像是個見不得人的東西,除了許嬤嬤外,她不能讓任何人見著她。
她又嘆了口氣,穿過隔扉走到室外。
這西廂除了許嬤嬤之外,再沒有人會過來這,一整天里她多半是一個人——一個人發呆、一個人說話、一個人胡思亂想。有時,她幾乎覺得自己快被這無止盡的孤單生活給逼瘋。於是,她只能安慰自己,想著有了孩子之後的幸福遠景……
當她視線移到她原本居住的廂房,臉上便浮上一抹厭惡……
等她光明正大再踏進前頭正廳時,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將房里的東西全部換掉!想想那姓白的和包嫣娘居然在她床上做那種骯髒事……真是低三下四的一對!
她撫撫胸口,止住喉中欲唔的感覺。
「小姐。」胖大的身影偷偷模模的鑽進西廂,許嬤嬤手拿著食盒,壓低聲音喚道。
「瞧瞧你這什麼樣!作賊似的!」祝念茗沒好氣道。
早習慣她難伺候的脾氣,許嬤嬤陪著笑,跟在她身後走進廂房。
「小姐為何不搬回原來的房間?」許嬤嬤一面從食盒端出菜肴,一面沒話找話說。「那房間起碼比這大一倍——」
「你要我睡在那張床上?!」祝念茗激動得拔高嗓音。「那張他們曾辦過事的床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許嬤嬤真想賞自已一耳光,現下只要一不小心說話就會犯著小姐,她還是趕緊閉上嘴,乖乖做事。
冷眼看許嬤嬤端出的幾盤菜,祝念茗一開口又是一頓臭罵。
「些東西是我能吃的嗎?!」
「小姐……」許嬤嬤一臉為難。
小姐現在的身分可是一個慘遭祝融之禍,僅靠許嬤嬤這層遠房親戚關系,勉強入府來的奴婢。
這樣的身分能要求什麼好伙食?還虧得她在廚房打點,以及包嫣娘在白管家面前說了幾句好話,才能多那麼幾道菜。不過,到底怎樣也此不過從前當小姐、夫人時一般,以至她每回送飯菜來,多少總得受點氣。
祝念茗使力的接過飯碗,悶不吭聲的低頭吃飯。用餐之後,看著老嬤嬤佝僂著身子收拾東西,她心里又有些不忍。
「嬤嬤,」她軟著聲音道。「你生我的氣啊?」
許嬤嬤一听就知道小姐心情轉好。她抬起頭,笑笑道︰「我怎麼敢?」
她滿意的點點頭,又賴著許嬤嬤道︰「娘嬤,你說他們是不是還那麼不知羞?」
她當然知道小姐愛听什麼話,之前,她將包嫣娘和白驥舒的恩愛情狀加油添醋說了回,還說他們不知羞、不避嫌,連在佣人面前,兩人的手也時常緊握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