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要把所有接洽過的事全都取消,包括美容師、禮服公司、餐廳……還有什麼呢?
她把待辦的事一項項地寫在記事簿上。
最困難的是她得跟父母解釋,既不能說實話,又不能讓曾壬晏成為毀婚的負心漢。唉,曾壬晏可好了,快快樂樂地談他的戀愛去,而她呢?卻在這獨自悲慘地收尾。
真要說實話,她是真的受傷了。
雖然她對曾壬晏並沒有抱持著轟轟烈烈的感情,但她的確已將他視作共度一生的人,也努力地要自己投注一些感情在婚姻上。
但是,對曾壬晏來說,她是什麼?
他曾經認真看待過彼此的婚約嗎?或者對他而言,她只是逃避之余隨手拾來的——什麼?擋箭牌嗎?待他想通了,便隨手擱到一邊,連一聲謝謝或抱歉也用不著說。
她感覺有點難過了。
原來自己是他不得不挑的人選——為什麼?沒有別的女人願意同他演這場戲嗎?——原來他認為彼此的婚約是冰冷的。冰冷的是什麼?婚約?還是她?
她太理智了嗎?又或者太冷血?
她並不愛他,只是覺得被傷害了,只是覺得自己沒人在意。
算了。
她仰高頭,隨手拿起一旁的抱枕,蓋住自己的臉。
人家是戀愛中的男人,她呢?什麼也不是。
☆☆☆
江父打開門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暗室里,他的女兒臉上貼了個抱枕,靠在沙發上。
「爸,」沒有拿開抱枕,她的聲音悶悶的、模糊的。
「我不結婚了。」
不知道該不該開燈,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心里認為是小倆口鬧脾氣,而對于女孩子曲曲折折的心思,他是說什麼也不能理解的。
「凱晴……」只開口說了這麼兩個字,他又沉默了。
于是父女倆一個坐著,一個站著,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
直到熟悉的腳踏車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你回來了。」江父打開門,對著剛停好車的江母說道。
丈夫話中有著濃濃放松的意味,江母抬頭問道︰「怎麼了?」
「凱晴說……她不結婚了。」江父臉上一副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表情。
「真的?」江母十分高興地說。莫非女兒想開了,知道曾壬晏那人不適合她。
「凱晴——」她興沖沖地快步進門,直到一室的黑暗覆住她,她才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她那連人生都要干淨整齊的女兒,怎會任由情緒沾惹了自己。
放緩腳步,她走向沙發,並沒有開燈,她只是輕柔地問︰「怎麼了?」
「不結婚了。」二十八歲的女人偎向自己的母親,將抱枕移開,她轉而埋向母親懷里。
「好,不結婚。」不是安撫,沒有詢問,江母話里只有心疼。
「對!不結婚了。」江凱晴站起身,像是吸收了母親的能量,她又是自己了。
將抱枕放回沙發上,再整整自己坐過的位子,她走向樓上。
「媽,菜在爐子上熱著,我洗個臉,等會兒開飯。」
待女兒上樓去,江母才把燈打開,她叫了正在院子里喂蚊子的丈夫進門。
「沒事了?」抓著身上新增的幾枚紅點,江父問道。
「沒事了,女兒不結婚了。」江母打開電視機,十分平常地說。
江父關上門,驚訝地問︰「真的不結婚了!?」
只點點頭,江母的注意力全在電視節目上。
「不準!」江父的聲音瞬時拔高。「要不結婚,先結我理由!」
案親的聲音大得鑽進江凱晴耳里,她將毛巾放回架上,心里又添煩惱。
第五章
「事情就是這樣了。」將駱邦的事描敘完畢,駱苡華將手邊簽妥的文件交給一旁的秘書。
「已經提報相關部門了嗎?」問話的是大辦公桌後的駱震。
「昨晚便通知張主任了。」再拿起一疊文件,他快速瀏覽、處理。
好不容易將積了好幾天的公事處理完,駱苡華喘口氣後,抬頭對父親說道︰「我查過駱邦最近的幾筆交易,有些客戶根本就是空頭公司,我想那也是陳經理斂財的方式之一,如今的駱邦必須積極地尋找穩定的客戶群,否則恐伯度不過下一季。」
「然後?」駱震很想問問兒子知不知道自己的毛病,每當他開始正經分析,甚而長篇大論時,都代表著他正有所求。
「順發企業明晚有個開幕酒會,听說他們正在尋找新的合作對象,因此,」他笑笑。「我希望能代表參加這個酒會。」
「你怎麼知道順發企業的開幕酒會?」駱震皺著眉。
「媽告訴我的。」駱苡華一臉無辜。
「你媽怎麼會知道?」駱震站起身,走至兒子跟前,語調里帶絲緊張。
「當然是莫叔叔通知她的呀!」駱苡華理所當然地說。
「莫任杰!」從牙縫里硬擠出這個名字,駱震話里滿是敵意。
「莫叔叔還說要邀媽當女主人喔!」駱苡華火上加油。
「除非我死。」拿起車鑰匙,他像一頭怒獅沖出門。
「爸,你去哪?」駱苡華明知故問。
「去找你媽算賬。」聲音遠遠傳來。
算賬?駱苡華笑著搖頭,全世界都知道駱震在妻子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唉,父親這樣氣沖沖回去,不知是誰要跟誰算賬呢!
他滿臉幸災樂禍。
「賊兒子!」桌上的通話機突然發出聲音。
駱苡華略顯驚訝地看著通話機。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駱震的聲音透著輕責。
「我在想什麼?」駱苡華拉過父親的大皮椅,舒服地坐好後才問。
「明天的開幕酒會我和你媽都會到場,我們會好好護著那女娃兒的。」駱震說破兒子的用心。「不過,你意圖挑起父母間的戰爭,進而圖利自己,這筆賬,我們可不能不算。」
哦喔!被識破了。
駱苡華吐吐舌,側看著通話機道︰「算,算,當然算!兒子出資送你們去度N次蜜月怎麼樣?」
「勉強可以答應。」父親聲音帶著笑意。「我找你媽問話去了,今天你就留在公司。」
「是。」駱苡華嘆口氣,要說動已絕少涉足應酬場合的父親,自然只有母親大人的魅力及老情敵的挑釁。
反正,目的是達到了。
知道江凱晴不習慣這樣的場合,又情她被一群虎姑婆給吞了,這下有父親的背書,他便不需擔心了。
☆☆☆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
江凱晴第一次避著父親出門,在公司里一整天,也淨想著該給父親什麼理由。
難道真得實話實說?
不行,他們要是知道自己將婚事這般的處理,恐怕她這輩子是進不了家門了。
好煩哪!
江凱晴看著手表,開始整理起桌上的雜物,腦中忍不住想著,要她現在不怨曾壬晏真的很難。
看著電子鐘跳向五點三十一分,她不情不願地打卡下班。
這輩子第一次,她不想回家。
不,是不敢回家,站在駱邦企業門口,她在心里更正。
「江小姐。」
熟悉的嗓音讓她抬頭,出現在眼前的,是笑得燦爛的駱副董。
她不用回家了!
外表是一副嚴肅的模樣,可心里卻高興得很,江凱晴想起今晚與駱副董還有公事待辦。
「準備好了嗎?」他看著有些不一樣的江凱晴問道。
見她雙眼閃亮亮的,似乎心情不錯。
「是,這樣的妝扮可以嗎?」江凱晴撫撫身上的深色套裝。
「可以。」
他引著江凱晴至車旁。「並不是正式的晚會,事實上開幕酒會的目的本來就是很公事化的。」
駱苡華特意自己開車,並讓江凱晴坐在後座,雖然是不合禮儀的安排,卻是為了江凱晴著想。
他知道她絕對不會喜歡與他貼坐在一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