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現在的表現卻一點都不像個討厭小孩的男人。」
他一凜,低頭看著懷里的任曉年,心里閃過一絲迷惑。
對,他討厭小孩,可此刻抱著虛弱的她,他卻沒有半點的厭煩或不悅,相反的,他甚至還有種說不上來的滿足與充實感……
這是怎麼回事?
是他轉性了?還是獨獨對她特別?
「你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對吧?你就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是不是欺騙了我?」溫欣厲聲追問。
「我……」他真的被問住了。
任曉年喘著氣,看著溫欣咄咄逼人的氣焰,決定很好心幫易行雲一個忙——
「算了,你就別再隱瞞了……爹地,反正紙終究包不住火……」
她稚女敕的話一出,溫欣抽氣瞪著她,霍地站起。
易行雲則是錯愕地低頭瞪著她,整個人呆住。
爹……爹地?
「易行雲,你……你真是太過分了!」溫欣怒火沖天,抓起名牌皮包,轉身就走。
「等等,溫欣……」他急著想攔下她,但懷中正抱著任曉年,無法起身,更無法追上去。
「啊……她走了耶……」任曉年喃喃地道︰「我只不過是開個玩笑……」
這小表!
「這種玩笑可以隨便開嗎?你真是……」他低頭瞪著她大罵,但一見到她臉色白得嚇人,竟是罵不下去,一股氣無法發作。
「對不起……你生氣了嗎……」她仰起無辜的小臉,明知故問。
他瞪著她,真想把她丟開,偏偏又不能亂丟。
可惡!
見鬼的滿足和充實感!
他一定要想辦法早點把這小表送走,愈快愈好。
第7章(1)
結果,易行雲不但沒將任曉年送走,反而還讓她在他家住了一星期。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因為接下來的七天,任曉年的心痛次數竟不斷增加,而且每次疼痛時間也愈來愈長,送她去家扶中心的事只好一延再延。
他不知道她為何死都不願就醫,有天傍晚,他下班載著她正要回家,她又痛得蜷在後座,他嚇得直接開車沖到醫院,結果她卻在他車子剛抵達醫院時,踉蹌地跑下車拼命狂奔,到後來整個人都趴倒在地上了,嘴里還直嚷著她不進醫院,絕不能進去。
「你到底為什麼不去醫院?」他焦急又生氣。
但她咬著下唇,倔強地就是不說理由,他沒辦法,只好將她帶回家,什麼事都不能幫她做,只能一次次地看著她熬過疼痛,也一次次地忍過他因她的痛而不斷增加的焦慮。
對,每次看她痛,他就煩躁又焦慮,心情壞到極點。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被一個小女孩影響,他向來我行我素,從來就不理會旁人的感覺,一切以自我為中心,公事如此,私事更是如此。
但自從遇見任曉年,他覺得他的生活開始失控,他的情緒也倍受干擾,他不懂,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被一個小女孩搞得團團轉?
像今天,他居然還為了她而請假在家,只因任曉年身體不適,他要出門時她仍未醒,他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家中,又不忍心叫醒她,只好打電話給李明宗,說他今天不上班。
看吧,他果然瘋了,連「不放心」和「不忍心」這種該死的感覺全出籠了。
包夸張的是,他此刻還在為她煮著白粥!
要是說出去,誰會相信?連他自己也難以置信,他堂堂斯曼集團總經理,居然會為了一個小丫頭親自煮粥?
「我現在到底在干什麼?那小丫頭的病痛關我什麼事?她又不是我女兒,我究竟是哪里有毛病?」
他雙手擦腰,瞪著鍋子里咕嚕咕嚕冒泡的粥,怎麼都無法替自己的行為找出合理的解釋。
「易行雲,你在做什麼?」
任曉年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他一怔,轉頭看她。
她穿著粉紅白點睡衣,頭發披散,小臉惺忪,臉色依然有些蒼白,正睜著一雙清亮的眼楮盯著他。
他的心很詭異地抽了一下,不由得蹙眉暗忖,難道,他壞掉的不是腦子,而是心髒?
「你怎麼沒去上班?」任曉年走向他。
「我今天有事,不進公司了。」他不想讓她知道他還特地為她請假。
「哇……你在煮稀飯耶!是要煮給我吃的嗎?」她望著鍋子,驚訝又歡喜地低呼。
「是我自己想吃,順便就多煮一些分你。」他哼道。
「哦,好香哦……我好久沒吃稀飯了耶!」她眼楮一亮。
「去坐好,我盛給你吃。」
「好。」
「吃稀飯要配半熟的荷包蛋,這樣才有營養。」他挾起一顆荷包蛋放到她碗里。
「哇哇!我愛吃荷包蛋!」她開心地喊著。
「還有,一定要配醬瓜,沒這罐頭醬瓜,就少了中式早餐的感覺了。」他將一罐醬瓜罐頭打開。
「我也很喜歡吃這個耶!」她歡呼。
這頓早餐,她很捧場地吃了兩大碗,坦克說,看她吃得津津有味,還真有成就感。
「哦,好飽,吃完我精神就來了,謝謝你。」她笑眯眯地道。
「精神好點就去換個衣服,今天我帶你去醫院徹底檢查。」他真的覺得她的病痛不尋常。
她笑臉一僵,急道︰「不要!我不要去醫院!」
「為什麼不去醫院?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害怕進醫院?」他真想知道理由。
「我沒事啦,根本不用檢查……」她鼓著小臉。
「你現在幾乎每兩天就痛一次,而疼痛的時間不斷加長,昨晚更痛得在床上打滾,這還叫沒事?」他瞪她。
她臉色微變,心里浮起了不安。
次數增加很正常,但時間加長就不對勁了,以往,疼痛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鐘的,但這一星期來,她痛的時間不斷攀升,昨晚甚至痛了快半小時……
她的身體反應開始出現不規則變化,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怎麼?」他發現她臉上竟閃過一絲恐懼。
「沒什麼……」她擠出微笑,搖搖頭,「我很好,真的,你別擔心。」
又是那種小大人的虛假笑容,他不懂,一個七歲小表怎麼老是會出現這種表情?仿佛有什麼痛苦的隱情不便讓人知道,只能自己忍著、承受著。
他更不懂,為何每次看到她這種神情,他的心就會一陣窒悶。
「誰說我擔心你了?我沒那麼多閑工夫去擔心一個小表。」他輕啐一聲,翻開報紙,邊看邊喝著餐後咖啡。
看他臭臉惡言,她也不生氣,反而覺得心暖。
相處久了,她早就知道他只是嘴利,事實上卻很照顧她,也對她很好。
雖然,這種照顧和這種好,純粹是大人對小孩,不是男人對女人,也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真的很感激了,感激他沒丟下她一個人,感激他陪在她身邊。
于是,她跳下椅子,走向他,趁他不注意,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他驚愕地看著她,呆住。
「這是謝謝你幫我煮早餐。」她沖著他嫣然一笑。
這笑一點也不天真,反而非常嫵媚,非常嬌柔,也……非常美!
「碗我來洗,等我洗好碗能不能帶我回家看一下,我想找些東西。」她偏著頭繼續道。
他呆看著她,一時回不了神。
「可以嗎?」她見他沒反,湊近他的臉再問一次。
近在咫尺的臉,只是個小孩的,但他的視線竟然定在她那紅女敕女敕的雙唇上,久久無法移開。
「易行雲,你怎麼了?不舒服?」她小手模了模他的臉。
他如觸電般輕震一下,心跳暫停了兩秒,接著,又莫名其妙地急速收縮,嚇得他氣急敗壞地向一旁避開她的踫觸。
「喂,小丫頭,別亂親我,也不準踫我,你不知道人的嘴和手有很多細菌嗎?」他惱怒喝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