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行雲反感地瞪著她,冷哼道︰「你一個小表有什麼苦衷?你知道什麼是苦衷?我看你連苦衷兩個字都不會寫,別再鬧了,回家去打包行李,安靜地離開那棟房子。」
「我們真的不能搬走啊!」任曉年跺了一下右腳。
「你們非搬不可。」他再次將她推向大門。
「問題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她掙扎著,仰頭對他大嚷。
「對我來說,就是這麼簡單,那房子已經被我買下,而你們全部都得滾出去。現在,你該回去幫忙整理行李了。」他冷哼。
「等一下,我還不能走,我話還沒說完。」她硬拉住門把,大聲道。
「我要去開會,沒空理你,快走。」他試圖要將她的手扳開。
「不要,我不走。」她緊摳住不放。
「你……」他一陣氣結。
這小女孩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會不會太大膽,也太隨便了?就這樣跑到他的辦公室胡鬧大吵,她家的大人是怎麼管教孩子的?
「請你心平氣和地听我把話說完,易先生,我這次來真的是要和你商量房子的事,我知道我就這樣跑來很冒昧,可是這件事對我們實在太重要了……」任曉年見他頓住,立刻轉換請求的口氣。
易行雲的腦袋有幾秒的混亂。
這小表說出口的話,字字句句都像個成熟的大人,可她明明看起來就只是個孩子,這種詭異的不協調與不合理,讓他的頭更痛了。
「你幾歲?」他揉著太陽穴,忽然問道。
「啊?」任曉年一呆。
「你應該才讀小學一年級吧?」他嚴肅地瞪著她。
「呃……」
「小學生就該有小學生的樣子,小學生現在這時候應該去上學,不是跑來這個地方鬧事。」
「那個……我……在家自學,不用上學,還有,我也不是來鬧事,我只是希望你能讓我們繼續住在那棟房子里,那里有非常重要的東西,也有我最珍貴的記憶,請你別趕我們走,如果可以,請租給我們,我會付租金的……」任曉年努力想表現得像小學生的樣子。
在家自學?能在家自學的孩子,通常有一定的程度,但看來這小表學得過火了,才會這樣沒大沒小地來這里找他討論這種一點都不該由她出面的正事。
等等……
他懂了,那個躲在暗處的大人是故意派這小表來的,這招打的是同情牌,希望他能放過他們一家子,讓他們繼續住下去。
哼,想得真美。
易行雲眉頭再次擰緊,道︰「是你阿姨派你來的吧?利用你來當小說客,好讓我心軟?告訴你,沒用的,那棟房子我已決定規畫成飯店的一部分,打算改裝來當做異國餐廳,不能租給你們,勸你們最好今天就搬走,否則……」
他頓了頓,露出一抹冷笑,又道︰「除了法律途徑,我還有很多渠道可以逼你們離開。」
任曉年頹喪地盯著他,很清楚他說的其它管道是指什麼。
丙然就像神武說的,這個易行雲沒那麼容易搞定。
扁看他那散發著冷光的眼神,挺直得像用尺刻出的鼻梁,還有抿得死緊的嘴唇,再听他說話口氣簡潔短促,就可以知道他這個人個性自負,固執,剛硬,強勢,而且,我猜他也許還帶點神經質……
出門前,南宮神武就已預告她的失敗。
和那種人,「談」根本沒有用,他不會听你的,可能一看見你就會把你轟出去,甚至,他還可能會威脅你……
南宮神武可真神,都被他猜中了。
但她還是來了,因為,她是真的不能離開那棟房子,在她把一切錯誤都改正之前,絕對不能走。
神武後來還有教她一招,說這一招使出來也許能制得了這個易行雲……
第2章(2)
「現在,馬上離開,回去打包,清空,明天我就要去接收房子,到時,還有殘留任何雜物,我會全數丟出去。」易行雲不耐地揮揮手,趕人了。
「我們不會搬的,絕對不搬,你要是這麼不近人情,那我就──」她鼓著小臉,正大聲撂話,倏地,一股熟悉的刺痛攻擊她的心髒,她全身抽顫了一下,向前趴倒。
易行雲眉微蹙,冷忖,這小表居然演起戲來了。
「起來,別假裝了,我不吃這一套。」他走向她,用腳尖輕撥她蜷著的小小身體。
「唔……」任曉年揪緊自己的胸口,臉色驚恐刷白。
不對啊……怎麼會突然這樣?時間明明還沒到啊!
「喂,快起來!」他不悅地喝道。
任曉年也很想站起來,這個時候她最好馬上回家,可是,心髒的急遽收縮讓她一時提不起力氣移動。
「別故意賴著,小表,給我起來。」易行雲伸手一把將她揪起,卻在看見她蒼白的臉色時呆住。
這小丫頭是真的不舒服啊?整張臉白得發青了。
「你怎麼了?」他蹲詢問。
「沒什……唔!」她搖搖頭,正要開口,心髒又是一抽,痛得她五官全揪成一團。
「你生病了嗎?」他發覺不對,大手捧起她的小臉,並按住她的額頭,確認是否發燒,但她的額頭不但不熱,反而異常冰冷,整張小臉都冷得嚇人。
他一怔,奇道︰「你的臉怎麼……」
任曉年不等他問完,立刻慌亂地推開他的手,急著想離開,但才轉身,就撞上了剛進門的李明宗,整個人向後坐倒,手中的小布袋也掉落地面。
「哇,對不起對不起……咦?」李明宗直呼抱歉,但定眼一看,不禁驚呼︰「你……你不是那個小女孩嗎?你怎麼……」
任曉年不理他,大喘一口氣,抓起袋子,爬了起來,揪緊胸口,從他身旁鑽了出去。
「喂!小妹妹……」李明宗喊了一聲,隨即回頭看著老板,詫異地問︰「總經理,那小女孩怎麼會跑到這里來?」
「那小表是跑來找我談房子的事。」易行雲沒好氣地按著發疼的太陽穴。
「那她家的大人呢?也來了嗎?」李明宗又問。
「她家的大人根本就是故意躲著……」易行雲低斥著,突然瞥見地上一只粉紅色的皮夾,話聲頓止。
「那怎麼辦?找不到大人,那三個小孩我們該怎麼處置?」李明宗傷腦筋地問。
易行雲撿起那只皮夾,翻開一看,劍眉不禁微微一挑。
「說不定……我們可以找到她了……」
「唔……」
在一間特制的實驗室內,任曉年只穿著一件白罩衫,躺在一張平台上,小小的身體貼滿了測試的芯片,嘴里不停的發出隱忍的低鳴,仿佛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南宮神武和方夜白則坐在外頭的計算機前,專注的看著熒幕里不斷升降的數據,這些數據似乎正在顯示任曉年的身體變化,他們兩人的表情非常嚴肅而謹慎,那模樣,一點也不像小孩。
「這次時間變短了。」
方夜白用個發箍把長長的瀏海整個圍攏上去,露出白淨可愛的額頭和五官,不過,他的口氣和「可愛小男孩」完全差了十萬八千里。
「縮短幾天?」南宮神武臉上戴著黑色膠框眼鏡,像個精明專業的小博士。
「將近兩個月。」方夜白道。
「五年來,不曾有過這種情形……」南宮神武拿出平板計算機,翻看著過去的記錄與數據,利落的姿勢和動作,仿佛他現在在做的這些事極其平常。
「是啊,剛才她打電話回來時,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方夜白喃喃地道。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任曉年來電求救,說她身體很不舒服,也找不到錢包搭車回去,要他們去接她。
一開始,他還以為曉年在鬧他,但後來听出她聲音不對,于是他們兩人才匆匆忙忙叫了一輛出租車去接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