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安頓時攫住她心頭,她蹙著雙眉,沉吟了幾秒,也跟著轉回酒吧。
酒吧里燈光昏暗,整個空間流瀉著舒懶的爵士藍調音樂,她一進去就看見白睿安獨坐在酒吧台前喝酒,而那兩名男子,正筆直朝他走去,其中一人甚至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刀。
她大驚,焦急地沖過去,揚聲警告︰「白睿安!小心!」
白睿安愕然回頭,那兩人見事態敗露,索性直接出手抓他。
他急急向一旁閃過,但因灌了不少酒,有些酒意,腳步竟沒踩穩,踉蹌了一步。
對方見狀,立刻趁機揪住他的衣領,一拳打向他的臉。
「唔……」他痛得倒向吧台,撞的酒瓶和酒杯四灑破裂。
調酒師嚇得逃開,整個酒吧里的客人更是驚呼地往外逃竄。
尹正心駭然,迅速奔過去,那拿刀男子伸手要阻攔她,她揚起腿一掃,那人就被重重踹開,摔得桌椅翻飛。
前方那男子正要再向白睿安補上一拳,白睿安則已清醒了大半,火大地扣住對方的手,剛硬的拳頭朝他鼻子重擊。
那人向後倒下,鼻骨斷裂,鼻血噴流,當場昏死。
「白睿安,你沒事吧?」尹正心沖到他面前,擔憂地看著他的嘴角。
「你在這里干什麼?我不是叫你走嗎?」他怒道。
「我得負責你的安全。」
「我有能力自保,你快滾。」他將她推開。
「別鬧脾氣了,現在這種狀況太危險了,這些人恐怕就是何董說的那些黑道!」她生氣地道。
「你煩不煩?別再管我的事了!」他瞪著她大吼。
「我非管不可!」她也怒吼。
她一喊完,兩人就同時怔住,這情況,仿佛十年前的景象再現。
當年那個風紀女孩和頑劣不羈的男孩……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段兩人時光,竟是如此令人懷念,卻也,無法再重來……
白睿安心下惻然,緩緩擰起眉,冷聲道︰「你還以為你是風紀股長嗎?現在起,你沒資格再管了,因為你被解雇了。」
說罷,他匆匆走出酒吧。
尹正心暗吸口氣,仍然跟上去,堅持道︰「就算要被解雇,我也要確認你安全回到房間去。」
他不耐煩地回頭怒斥︰「別再跟著我!」
就在這時,他發現原本被尹正心撂倒在地的那名男子突然一躍而起,惡狠地舉刀刺向她的背後。
他瞠目大駭,猛地將她拉進他懷里,抱緊她,側身一閃,卻來不及避開,對方的刀鋒正好劃過他的手臂。
尹正心錯愕不已,白睿安在干什麼?她才是保鏢啊!
那人一擊不中,也不敢再逗留,拔腿奔出酒吧。
「混蛋!」白睿安瞪著那人逃竄的背影,怒咒一聲。
尹正心這才回神,掙開他,瞪著他手臂上的傷,心痛又焦急地怒喊︰「你保護我做什麼?我的身手比你好,根本不需要你多事!」
「對,我不自量力,我多事,我自找的,可以了吧?」他沒好氣地說完,掉頭就走。
「等一下,讓我看看你傷。」她追上前,拉住他。
「放心,死不了。」他甩開她的手。
「不行,讓我看看!也許該去醫院……」她驚恐揪緊他。
「你煩不煩?我叫你走開——」他暴躁地回頭正想甩開她,吼聲卻倏地戛然而地,整個人也呆住了。
尹正心的臉色蒼白,頰上掛著兩行淚水。
「求求你……讓我……看一下……只要確認沒事……我就走……」她顫聲道。
他屏息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會掉眼淚。
他的死活她都不關心了,又何必在乎一點小傷?
但他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因為在這一瞬,看著她的眼淚,他恍然有種錯覺,十年前那個在他面前哭泣的女孩,似乎回來了……
回到他身邊……
後篇之二(1)
「快把衣服月兌下。」
尹正心滿臉焦急,但這句話卻讓白睿安失笑。
他忍不住向她調侃︰「在飯店的房間內,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說這種話,是會出事的。」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快月兌下來。」她瞪著他,臉上依舊沒有血色。
他眉一挑,興起惡整她的念頭,往她面前一站,輕哼︰「我手痛,沒辦法月兌,你幫我。」
原以為她會生氣怒斥,但她卻真的伸出手,幫他解開鈕扣。
他一怔,心陡地狂跳,卻又有點火大。
沒有害羞,沒有感覺,她是不把他當男人?還是不把他當一回事?
見她一顆顆往下解開,完全無動于衷,他自己可受不了了,很快扣住她的手,氣悶地道︰「算了,我自己來。」
轉過身,他背對她,單手將白襯衫月兌掉,丟在一旁。
扁果的上身鍛煉得相當精瘦,不但沒有一絲贅肉,背脊肌肉線條更是結實而完美,但尹正心的目光不在他健美勁瘦的身材,而在他背後的那道傷疤上。
那應該是他身上的第一道傷口。
印象中,似乎認識她之後,他就一直在受傷。
「看吧,我就說沒事,只是小傷。」他舉起手臂給她看,右上臂只有一道淺淺的刀痕。
她湊過去審視那刀傷,雖然不嚴重,但還是讓她心頭緊抽。
「就算是小傷也得擦藥才行。」
「我自己會擦,你走吧!」他冷哼。
「你自己怎麼擦?我幫你。」她急道。
「不用了。」
「就當最後一次……讓我幫你吧……」她月兌口道。
他一頓,心整個揪擰。
最後一次,是嗎?十年的痛,她以為隨便幫他上個藥,他就能痊愈,然後兩人之間就再無瓜葛?
哼,也好,正好,他也厭煩了,厭煩再活在她的陰影下,厭煩動不動就想起她,厭煩刀子在他的記憶里佔了太多位置……
「那就快點擦一擦,回去吧!我想休息了。」他在沙發上坐下。
她拿起向飯店櫃台借來的醫藥箱,在他右側邊坐下,小心地為他上藥,再仔細纏上繃帶。
他冷著俊臉,不吭聲,看她柔細黑亮的發絲,看她低垂的睫毛,看她修長的指尖,眼神不知不覺變得溫柔深邃起來。
心中念念不忘的女孩,此刻已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而且,就在他身旁,伸手可及……
一股沖動讓他差點想將她擁入懷中,但這念頭一起,他又急忙收住。
也許,她的心里根本沒有他,她的淚,她的擔心,都只是抱歉,不是愛……
尹正心包扎完他手臂的傷口,正要收起藥箱,頭一轉,正好瞥見他前胸那道長長的開刀疤痕,整個人一呆,突然僵直不動。
白睿安見她發愣,譏諷冷笑︰「怎麼了?太久沒看過男人的身體嗎?」
她沒吭聲,只是顫抖地伸出指尖,輕撫著他左胸上的那道疤痕。
那縫合的痕跡,好像一只毒蟲,緊緊攀在他的心髒部位……
他倒抽一口氣,急急扣住她的手,「你在干什麼?」
她沒有回答,但淚水又漫出了眼眶,不停滑落。
「喂,尹正心,你到底……」他不懂,不懂她為何總是在他面前流淚?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會把他逼瘋嗎?
「很痛吧?」她低聲問著,臉上的表情,仿佛傷疤是在她身上。
他擰起眉,心被狠抽了一下。
她現在才在關心他十年前的那一刀嗎?
「听說……刺得很深……」她夢囈般繼續念著。
「對,整把刀沒入心髒,把我的心刺破了一個大洞,沒死真是我運氣好。」他冷冷自嘲。
她抖了一下,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心又一陣刺痛。
在那惡斗混亂的一瞬間,她永遠記得他當時的臉孔,替她挨了一刀,還滿臉都在擔心她是否安全的表情。
「怎麼,你現在才覺得心虛愧疚嗎?」他譏諷。
「對不起……」她抬起頭,痛苦地道︰「對不起……沒能救你……」